“這都是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給你講講也無妨。”中年將軍疲憊地揉揉眉心，道：“我與顧傾的父親曾是鄰居，再加上兩家關係好，所以經常混在一起，兩人可以說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親密如手足。我至今還記得，大概是七八歲的時候吧，我倆約好了去後山小竹林裏學著書上拜把子。什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嗬嗬。。。那時候真是天真得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廣。”說著竟像個傻小子似的笑起來，目光仿佛已經看見了已逝的過去，“我母親常說‘你上學堂能有隔壁家的孩子一半用功，我也心滿意足了。’的確，我功課不如他，私塾先生每每都是拿他做好學生的典範。可是我知道，那是他應得的。我不是瞎子，半夜裏是誰不睡覺卻點著燈讀書我是知道的。
    待兩人再大一點，終於知道了有國家這回事，每每聽到小鎮上的說書先生津津樂道地講著民間流傳的英雄事跡，便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故事裏的主角。那個時代，那個年紀，誰不是懷著一顆赤誠的報國之心？於是我倆便策劃著，怎麼從這束縛著我們的小鎮逃離，怎麼實現自己的鴻鵠之誌。
    於是，我們終於逃離，拋棄了家人日夜擔憂的雙眼，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夢想。可是實現夢想哪裏容易？即使我們兄弟倆省吃儉用，身上的盤纏一樣很快就被用光，最後還是靠他賣字畫才勉強不露宿街頭。”
    趙銘澈哪裏知道自家威風八麵的老爹還有這麼一段往事，當即豎起耳朵一字一句認真聽。
    “這樣過了月餘，當地的官府發出消息，邊境造反，征兵。我們知道，機會終於來了，於是懷著滿腔熱血去應征。我從來不知道，上陣殺敵是如此痛快的一件事，敵人的鮮血噴灑在我身上，仿佛終於得以宣泄的這一月餘為生活所迫的無奈。這樣，我們的地位步步升高，他出計，我殺敵。有時候甚至連我都疑惑，他的腦袋是怎麼想出這些妙計的。終於，他憑他過人的治國之才做了忠心耿耿好丞相，而我，驍勇善戰，做了威風凜凜大將軍。
    安逸的日子過了幾年，兩人都有了家室，可是不知道是從哪個角落傳出的流言——我要起兵造反。我起先也是冷笑，心說，難道我的忠心你們看不見麼，我為這國家當牛做馬，你們不知道麼？可是聖上的眼裏是容不得沙子的，他立即下令徹查此事，結果卻讓人大吃一驚。那天，聖上將我們兄弟二人一同叫到禦書房。
    聖上說，結果已經查出，你二人中必有一反賊，招，或是不招。。。他還沒有說完，卻見站在我身邊的好兄弟伏跪在地，他說，‘造反是他一手策劃，此事與我沒有一點關係。’我們相處二十幾年，我怎會不知悉他的為人處事？讓他去策謀造反，還不如給他個痛快。我當時是萬分不信的，卻哪知高位上的皇上道：好，敢做敢當!他卻隻是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是在替我背黑鍋啊，要是他不招，那麼受罪的鐵定是我。
    那之後沒多久，他顧家便被滿門抄斬，唯小兒子顧傾下落不明。”
    待將軍說完，趙銘澈手中的茶也去了大半，他緩緩地放下茶杯，道：“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皇上會將你二人叫去，又讓你們自己招供。”
    “怎會沒想過？他或許是受了別人的指使威脅，或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我仔細考慮過，前丞相一死，那麼受益最大的便是後來的丞相，所以。。。”
    “不對!”沒等將軍說完，趙銘澈便出聲打斷：“當今聖上並不是昏庸之君，不然這個國家也不可能在他手上安定這麼多年。至於他讓你們自己招供，或許是因為他查出的策謀造反之人與流言不符，心下不確定，才來試探。誰知那人這麼心急，竟然直接自首。還有你說的可疑人——當今丞相，也就是宋胤的父親，我並不認為那是奸詐狡猾之小人。雖然宋胤是沒出息了點，但是宋胤口中的父親，也是正直，大公無私之人。試想這樣的人怎麼會做那等惡劣之事？”
    大將軍被說得啞口無言，心說這小子何時變得這般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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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夏季天氣百變無常，而冬天又何嚐不是？這不，前幾天才見著暖暖的冬陽，這兩日又是鵝毛大雪，紛揚而下。
    趙家貴公子頂著這樣的大雪，跑到顧府門前。
    “誒!你怎麼又來了？”這次接待的依舊是那青衣管家，見到這公子冒著這麼大的雪跑來，鼓著眼問道。
    “怎麼，不行？”趙銘澈扯出折扇，拍拍衣袖上沾染上的雪花，道：“今天。。。他不會又不見客吧。”
    今天要是再去翻牆。。。趙銘澈想想自己冒著大雪，翻那堵並不太矮的牆，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不會，你先在大堂等等吧，我去通報。”
    管家將他扔在大堂，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