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謀略連年離北澤 25 失望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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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離重回鳳鸞園,最開心的人要屬新月了,她整日裏跑上跑下忙活個不停,嬌嫩的臉笑開成一朵花。與新月不帶雜質的歡喜相異,上玄的笑中更多了幾抹黯然之色,思及師弟下弦如今可能的狀況,他倍感憂心。
匆匆翻閱過這幾日的大小事務,月離隨意尋了個借口,將新月支開,留下上玄私下商議。新月自知幫不上忙,乖乖退下。看她走遠,月離方啟齒,道:“上玄,我曾提議將鳳鸞園交與你打理,如今初荷不在,鴆影已走,你可還有把握穩住事態,和北澤眾人周旋到底?”
這話來得突然,上玄猝不及防,心下一驚。
“樓主,您這是什麼意思?在這麼緊張的關頭,您是要拋下我們嗎?”
“說拋下,未免嚴重了,隻是有些事情需要我親自去處理罷了。”
“有什麼事交給我們去辦就好,哪兒用得著驚動你?”
“你們不行,這件事因我而起,自然得由我去了結。”月離搖搖頭,“你隻回答我,能,還是不能?”
“能。”
上玄思慮片刻,咬咬牙,抱拳為禮,接下月離的囑托。
得了上玄肯定的答複,月離輕舒口氣,移步挪至書桌旁,提筆寫下數份任命書。
“鳳鸞園由你和新月代為打理已是足夠,淩雲亭可能要你多費心一點,不過有楚雲在,應該不是太難,至於千木堂……醫館人雜,雖然也是處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但醫者仁心萬不該被人如此利用,以後就不必再將它計入園中了,隨它去吧。”
上玄心中咯噔一沉,情知樓主言辭雖然平靜溫和,這雷厲風行的舉動卻是準備徹底冷藏師弟。
千木堂不再計入鳳鸞園,那麼下弦呢?他也被一同驅逐了嗎?
思及此,上玄忙出言為師弟求情。
“樓主,今日之事下弦並非有意為之,他對您……隻是思慕過深,還請您多包涵。”
“無心之舉尚自如此,若他有心謀劃,我是否會被他拘囚一生?”月離話中滿是冷漠,再不複方才柔和。“上玄,我不想去追究誰的責任,也無意去處罰下弦,他的心思我一直明白,如今是我辜負他一片癡心,算我不是,但他因嫉成狂犯下的過錯斷不可就此饒恕。”
月離所言確實在理,上玄卻不願放棄,執意為下弦求得些許回轉的餘地。
“如今隱後對我鳳鸞園依舊虎視眈眈、潛伏在側,冒然舍去千木堂這一暗藏勢力於我們不利。”
“千木堂僅為園中提供醫術支持,所獲訊息尚不足淩雲亭的十分之一,棄之,不可惜。”似乎不願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月離忽然問起淩雲亭的進展來。“還是沒能打探到隱後與太子之間的交易內容嗎?”
“是,我已加派了人手,再過幾日,想來會有消息尋獲。”
看出月離的倦意,上玄收聲,不複再提。
“還沒有打探到啊……”月離屈指,輕叩桌麵,目光在各類卷軸上遊移,忽地頓住,輕笑道,“上玄,不要浪費精力了,把所有人都召回來吧,就算再增加多少人,他們也探聽不到什麼消息的。”
“樓主何出此言?”
被人懷疑自己的能力,上玄略微不悅。
“上玄,我問你,你可曾質疑過淩雲亭探查隱秘之事的能力?”
“屬下對淩雲亭的本事深信不疑,從未有過這樣的疑心。”
“但縱是如此嚴密的探查行動也無法獲取到他們交易的內容,我想這並不是說淩雲亭實力不濟,而是太子與隱後根本沒有進行任何實質性的交易。”
“樓主,您是說……所謂的交易並不存在?”對於這個結論,即便提出的人是他素來敬重的樓主,上玄也很難信服。“政治上的協議多半陰險晦澀,或許隻是時候未到,一時半刻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
“端倪,我已看到了。他們的目標,我想應該是我。”說完這話,月離倦極地合上眼,“若事情真如我所想,待我走後,隱後對我鳳鸞園的打壓也該停手了,之後斡旋協議的部分,還要勞你多費心了。”
“如果他們是衝著您來的,那更該讓大家一起來商量解決,樓主您何苦一人承下所有?”再顧不得維持完美禮節,上玄一步上前,語帶疑慮。“您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我們吧……”
月離睜開眼,脖頸微仰,如玉麵容上滿是疲憊神色。
“我與鴆影之間的血緣關係,以及我倆……不為世人所容的感情,你們都是知道的。就連我們身為月族末裔的事,也是由我親口告訴你們的,這樣隱秘的事情我都能對你們坦誠,難道還不夠信任你們嗎?上玄,我確實有事瞞著你們,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對你們不放心,隻是不便言述罷了。你若想知道,我抽空寫好交給你細看,如此可好?”
上玄呼吸一窒,樓主這般晦澀的笑容是他所不願見到的,憶及自己等人對她的隱瞞,更是對她如此坦誠的相待感到萬分愧疚,想出言挽救幾分微薄的臉麵,言辭卻也幹澀起來。
“屬下妄言了,一切……但憑樓主決意。”
“去看看下弦吧,你是他師兄,他對你也算敬重,幫我勸勸他,順便把我的決定告訴給他,他若反對也無用,不去管他就是了。”
淡淡的語氣掩蓋了失意,原本以為上玄會對自己說些什麼的,結果以誠相待仍得欺瞞,月離失望地揮手,不想再麵對自己認定的多年舊友。
“是……”
上玄幾次張口欲言,終是無言,恭敬垂首,匆忙離去。
側耳傾聽著門扉開合,定睛看著微塵浮動,月離抬手,一抓,一握,然而無論如何努力,掌中仍是空空。
“不屬於我的,不能強求……嗎?”
輕聲說著酸澀的感慨,月離低頭,靜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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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為什麼,上玄總覺心中惶然難安。
樓主下了死令,驅逐下弦,不許他再入鳳鸞園。上玄接受樓主的指派,前往千木堂勸解下弦,想要趁機和他討論一下樓主奇異的安排,臨走之前,特意叫來新月,細細叮囑了一番。
“樓主現在心情不好,你盡量不要在她麵前提起下弦和鴆影,順著她心意,別讓她生氣,多陪她說說話。若有什麼事,叫楚雲趕到千木堂來,盡快通知我。”
想了想,似乎沒有別的需要特別叮囑的事了,上玄轉身就走。
新月忽然伸手,拉住上玄衣袖。
“上玄,鴆影他……他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沒和樓主一起回來?”
“聽楚雲報告說,樓主似乎是派給鴆影了什麼任務,他趕著去完成那事了,所以才沒能回來。”上玄寬慰道,“鴆影他沒事,你不必擔心,而樓主那邊……她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樓主的確沒有責怪我一人,她怨的是我們。”新月急急說道,“上玄,樓主她不再信任我們了,她連笑容都是冷的、倦的,連責備我們的心思都不再有了!上玄,我好怕,我不想失去樓主的信任啊!她最恨別人騙她,我不想被她厭恨的……上玄,我們把事情都告訴樓主,好不好?去告訴她吧,上玄!”
“現在還不是時候。”上玄捧起新月流淚的臉,直視著她滿含擔憂的雙眼,“隱後對她畢竟有恩,她知道我們的身份後會怎麼做,我們根本無法預料,我不能拿你和下弦的性命去冒險。”
“樓主她不是那種人,她不會……”
“新月!”上玄低喝一聲,止住新月急切的辯解,“聽我的,什麼都不要說,什麼也別做。等時機成熟了,我自會向樓主請罪,現在我去找下弦商量對策,你留下陪伴樓主左右,別再多想了。”
望著上玄堅毅麵容,新月愣愣點頭。上玄舒了口氣,揉-揉她鬢發,匆匆離開。
這一次,新月沒再阻攔,隻呆呆地看著他離去,心裏明白,上玄也在不安。
樓主那雙恬靜無爭的眸中居然染上了滄桑的無奈,叫人好生難過,好生疑惑。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初荷反叛被逐,下弦僭越被禁,園中平靜不複,實在令人心酸。心底隱隱有種預感,仿佛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控,這般計謀策劃雖不知目的為何,單看這狠厲手段,已經足以震懾人心。
新月正自惶惑猜測著,忽然得報有人前來拜訪樓主,收了拜帖一看,那訪客的名號讓她倏然心驚,忙收斂了情緒,疾步小跑著趕去通知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