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妙麗的身影立在窗前，晨光輕柔地灑下，微風拂動長發，使她的身姿略帶了幾分飄逸出塵的味道。美麗而不可接近，宛如海市蜃樓般靈幻若空，可望而不可即。
    “你在想什麼？”悄悄地靠近她，將她摟進懷裏，怕她真如一場夢境般飄走，鴆影低聲地問道，心中卻有了一許的不確定。
    如此美好的景象從來隻在夢中有過，這莫不是我的又一個夢？
    月離倚靠在鴆影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淡淡啟唇道：“我在想哥他接下來會對我們做什麼，還有隱後，雖然不知道哥是不是真的和她說清楚了，但是照隱後的性格來看，她是不會允許我們繼續放肆的。”
    從上玄那裏聽了個大概，自己又私下仔細分析了一番，鴆影能夠明白月離的擔憂。
    “是啊，她畢竟是一國女王，絕對不會容許一個不屬於她的勢力繼續壯大下去的。不過從淩雲亭探得的消息來看，我們暫時還是很安全的。”
    “咦？這話怎麼說？”月離訝然回首，怔怔地看向鴆影。
    淺淺微笑，鴆影道：“你也知道吧，隱後之所以對我們下手的原因。北澤就要對鳳翔宣戰了，隱後現在最愁的就是軍需物資，不巧我們販賣的正是這些，所以……”
    “這個我知道，可是雖說她忙著準備與鳳翔的戰爭，暫時不會對我們動真格，但我想你指的不是這個原因吧。”
    “還是你最了解我。”鴆影笑著擁緊月離，笑聲愉悅地說道，“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隱後是個很謹慎的人，可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掌握到我們的詳細情況，所以她不會貿然出手。”
    月離低吟了一會兒，道：“的確，我之前按兵不動也是在防著她這手。”
    “我淩雲亭傳來的消息說，梓修那家夥一時半會兒還沒有離開北澤的打算，隱後也不知我們與鳳翔究竟是什麼關係，礙於梓修情麵也不會在此刻動手。”想來初荷的妄為也不算全無作用，隻是她太過急躁，暴露了她暗哨的身份。果然月離也想到了初荷的行為，神色變得不太好，鴆影忙出聲打岔，“月離，雖然隱後對我們是有恩，但是她若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月離揚手止住鴆影的話語，神情黯然地說道，“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我不會退縮。”
    “那就好。”捉住她放在自己唇邊的手，鴆影輕吻著她柔嫩的指尖。麵上一紅，月離羞赧地收回手，嗔怒地瞪他一眼。知她生性羞澀靦腆，鴆影也不再捉弄她，爽朗地大笑幾聲，鬆開對她的禁錮，眼角餘光瞟到一個人影，眉頭微皺。“讓俞瑤代替初荷的位置，這樣做好嗎？”
    “我相信她。”我相信搖光是不會害我的。
    聽出月離話中深藏的意味，鴆影想要問問她為何認識那傳說裏的破軍，張了張口，終是放棄。
    月離卻已看出他的疑惑，輕笑道：“很好奇嗎？我為什麼會認識搖光？”
    “呃……嗯。”被看出自己的疑問，鴆影有些許不好意思。“我陪在你身邊這麼久，也沒見你和誰有過特殊的聯係，但聽星君說話的口氣，似乎你們已相識很久了，所以有點好奇。”
    “也算是認識很久了吧。”月離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采，語氣也變得感傷起來。“她與月族的關係有多長，我便認識了她有多久。”
    “你是說……”鴆影緊張得聲音顫抖。
    “如你所想，我會認識她是因為我繼承了月族的血。”
    再忍不住心中恐懼，鴆影將月離緊緊地抱在懷裏。“為什麼？母親不是說我們被除名了，不會再繼承月族之血的嗎？為什麼你……”
    “或許算是命運吧，我也因此獲得了很不錯的能力，很好啊。”月離出語安慰道。
    鴆影搖頭，拒絕相信。“如果真是那麼好的東西，母親為何要拒絕接受。所謂的記憶傳承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嗯……也算是吧，不過對我沒什麼影響，沒關係的。”月離不以為然地笑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抬頭看向鴆影，道，“那把逆塵劍你放哪兒去了？”
    “啊，上玄跟我說過了，那是一把魔劍，我怕會傷到你，所以平時無事都沒有佩帶，放在了屋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嗬嗬，我想讓你看一下我得來的能力，很有趣呢，想看不？”
    頑皮的笑容看得鴆影一呆，很是無力地問道：“除了這個，你還有其他的事該向我解釋吧，怎麼不打算說了？”想到自己再次被她排除在外，心頭火起，忍不住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呀，沒有啊。”月離輕呼著掙了掙，拗不過他的堅持，隻好坦言道，“好啦，我說、我說嘛。”
    “說，究竟還瞞著我些什麼？”
    “那個……鴆影你知道嗎，俞瑤她喜歡你……”低垂著頭，月離不敢去看他的臉色，竭力維持著平靜。“我看她也是個好姑娘，就這麼放棄了，你不會……後悔？”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雙臂僵硬起來，月離的心也隨之懸到了半空中。
    鴆影，你會後悔選擇了我嗎？你能滿足於我們這樣見不得光的關係嗎？
    “傻瓜。”鴆影忽地低笑一聲，帶笑的呼吸噴灑在月離柔軟發間，暖暖的，有些微酥癢。“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有你在，我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瞧著她微紅了臉頰不甚嬌羞的模樣，鴆影心情大好，雖然也看出她在有意回避著一些問題，但是此刻她所展露的情緒隻是為了自己，這樣一想就很開心。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為我吃醋嗎？”
    “哪裏的事啊，才沒有呢……”月離羞得想要掙脫鴆影的懷抱，卻叫他緊緊地摟在胸前。
    “好好好，沒有、沒有，我的月離才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不會隨便吃飛醋的，我知道，我了解。”
    抬眼給了鴆影一個嬌嗔的眼神，視線回收之時不意瞥向窗外，一襲著青衫布衣的身影映入眼簾。見月離驀地停下了與自己的笑鬧，鴆影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下弦慘白了麵容站在不遠處，身形隱在曲廊後，表情漠然地看著他們。
    設身處地為下弦想一想，鴆影能夠明白對方的傷痛，盡管同情他，可是對此鴆影卻幫不了他。
    我與你同樣深愛著她，然而這世上隻有這麼獨一無二的一個她，既然她的選擇是我，那麼我就不會後退。這樣的想法或許自私，但是若換了是你，你也會作出和我一樣的決定。我們誰也不會放棄，卻注定隻能有一人勝出，無可避免，莫可奈何。
    “清晨風寒，進屋去歇著吧。”
    鴆影不著痕跡地將月離帶入屋內，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不想她繼續為了別人而傷心。
    柔順地依從鴆影的動作，月離忍下心中愧疚，與之步入裏間去了。
    那沉靜的冰藍色已經不見了，眼中隻剩下曲廊空窗上呆滯的雕花，美麗繁複卻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從以前到現在，我似乎永遠都隻能這樣看著你，隔著一段遠遠的距離，永不可及。
    抑製下失落的情緒，下弦複又走向曲橋，緩慢地、極度依戀地離去。曲廊盡頭，俞瑤自陰影中探出身來，對著下弦的背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