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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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風雲遊去了,沒有找到,自然沒法來見李世民。王公公傳召董費量時,把皇帝的意思大概告訴了他,董費量高興得屁顛屁顛的跑到了玉華宮。
禮部侍郎是禮部的副首長,按說官職也不算小了。董家有三個女兒,就數二女兒從小乖巧漂亮,董費量從二女兒小時候就努力栽培,希望二女兒將來能嫁個好人家,讓董家憑借著飛黃騰達。如今,連三女兒都已經嫁作人婦,二女兒仍然待字閨中。曾經一些人聽說董費量的二女兒有才有貌,上門提親,董費量卻一直舍不得把二女兒隨便嫁出去。如今十七歲快十八歲的高齡了,又不是從小定了人家,董費量又那麼拿喬的拒絕過別人。所以,即便董家二女兒再優秀,都屬於不好嫁的了。如今,皇帝親自作主,要把女兒嫁給將軍之子,又是做長公主的孫媳婦,董費量興奮得都不知道姓什麼了,至於女兒要嫁的人本身是什麼情況,董費量壓根就不願考慮。
李淳風不能來,令皇帝十分不悅。
皇帝把襄陽留在宮中商議跟董家的婚事,讓史過和霜菊先回府了。舞雲舞月留在玉華宮照顧襄陽,襄陽讓史敖駕車送兩人回去。
出了玉華宮,按說壓抑的心情也應該消失了,知道了李世民不喜歡自己是因為“唐三代後,武姓女主天下”的緣故,霜菊竟可以理解李世民的小心翼翼和恐懼無奈了。可是,不知為什麼,心裏還是有些不快。霜菊讓史敖慢些駕車,自己掀開窗簾欣賞著唐時的景致。
其實,那天地、那樹木、那花草,跟現代也沒有什麼差別。天,也是蔚藍的;樹,也是青蔥的;花,也是嬌豔的。不同的是身邊的人和事,完全不能用在現代的眼光和心情來看待。
談不上心情為什麼這樣煩悶,也許,自己的性格跟皇宮不相合,還是,自己本就跟這個時代不相合。
武則天長得跟何霜菊一模一樣,袁天綱看見武家女兒就說“龍睛鳳頸,日角龍顏,貴不可言,當主天下”。那要是當初也看見真正的小菊,不知會說些什麼呢。
“過兒,傻乎乎的看什麼呀?”一轉頭,看見史過直直的看著自己,霜菊問。
“小菊怎麼不高興了?是不是奶奶還在皇舅爺爺家玩,不讓小菊玩了,小菊就不高興了?”史過問道。
霜菊樂了:“小癡瓜,誰說姐姐是想在你皇舅爺爺家玩了。你皇爺爺家規矩太多,姐姐才不樂意留在那兒呢。對了,小癡瓜,你的皇舅爺爺要再給你找個娘子呢,你高不高興呀?”
說完,霜菊竟有些緊張的看著史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緊張什麼,隻是滿眼流露的盡是無措和失落。
“不高興呀,阿過不想要別的娘子,小菊對阿過最好了。小菊長得最漂亮了,小菊的親親最香了,阿過才不要別的娘子呢。要是皇舅爺爺非再給阿過找個娘子,咱們就一塊兒睡床上,讓她睡地上,不跟她玩。”史過笑嘻嘻的對霜菊說。
“什麼?”想起昨天中午的親吻,霜菊的臉又紅了,狠狠捶了史過一拳,“小色狼,誰跟你睡床上。對了,每天早上我怎麼會睡床上的,是不是你把我搬上去的?”
“沒有,每天夜裏小菊從地上起來,把阿過轟到地上,自己睡床上的。”
“啊?!”霜菊撓撓頭,怎麼不知道何霜菊還有夢遊的毛病?!
“對了,小菊不高興是不是還想跟昨天晚上的哥哥玩啊?”
李治?!得了,“沒有呀,姐姐更喜歡跟我的過兒玩呢。”史過的眼裏欣喜十分。
馬嘶鳴了一聲,車猛地往旁裏一衝,停住了,霜菊一個沒坐穩,滾進了史過的懷裏。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標準的毫無創意的土匪的台詞,唐朝的土匪也忒大膽了,看見車身將軍府的標誌還敢劫。
“那二人,這是將軍府的馬車,車上並無財物,你二人讓開,今日的事就算沒發生過。”車外,史敖嚷道。
撩起一點紗簾,霜菊看見車前橫著一顆倒下的大樹,再遠處些,還是昨天那一高一矮兩個蒙麵人,高的背劍,矮的拿刀。霜菊明白劫財是假,殺自己才是真。
左右都看看,霜菊發現馬車受驚往右跑斜了,此時正緊挨灌木叢停著。
“過兒,你悄悄的從車後門下去,藏在樹叢裏,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啊,我們玩藏貓貓,姐姐待會兒找你。你要是動了,姐姐就會生氣,不跟你玩了。聽見沒有?”
“好!”史過很配合的輕手輕腳的藏到灌木叢裏了。
“將軍府的馬車怎麼了,爺爺們沒飯吃了,不管什麼都劫。有財劫財,有人劫人。”
霜菊又悄悄地喚史敖,“史敖,我讓過兒藏住了。不知這裏離長安城進,還是離玉華宮近?你趕快抄近地兒找人求救,我反正也不識道兒,就在這裏拖住他們,不然的話,咱們就都完了。等我跟他們說話時你趕快去啊。”史敖是史府老管家的兒子,忠心是沒的說的,可是霜菊卻不看好他的武功,要是史放在也許還好些。
沒等史敖回答,霜菊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嗨,你們好啊,如今不做殺手,改做強盜了啊?”霜菊樂嗬嗬地跨過橫在地上的大樹,笑盈盈的看著兩個劫道的。
史敖也趁這個機會飛快地找人去了。
“嗯,你這個小女人膽子還挺大,你不怕我們嗎?還那麼得意,你的車夫都嚇跑了。不過,大哥,這小妞穿女人衣服還挺漂亮的。”矮個子說道。
“賢弟,別說沒用的話,會壞了咱們的名頭。”高個子瞪了矮個子一眼,說道:“何霜菊,你聽著,既然你已經認出我們了,咱們也不用多說廢話,你隻要乖乖的受死,我會讓你少受些罪的。”
“啊,大哥,你的心腸真是太好了。小女子很感動,先謝過了。既然要死,也讓霜菊明明白白,二位大哥是什麼名頭,說來讓霜菊聽聽。”霜菊依然笑嘻嘻的說。
“哼哼,臭丫頭,這回你耗也是白耗時間,那個姓賈的家夥不會這麼湊巧的也來這兒吧。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我兄弟二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刀劍雙煞。這回怕了吧。”高個子得意洋洋的說。
“刀劍雙煞?這麼土的名字,沒聽說過。”霜菊一本正經的說。“不過,有一位女俠的名頭不知二位聽說過沒有呀?”
繼續耗,多耗一時是一時。
“什麼女俠?”矮個子問。
“就是呀,上天攬明月,下海斬蛟龍,縱行十萬八千裏,齊天大聖何霜菊!”好酷的名頭,霜菊都被自己創造的名頭感動了。
“齊天大聖?!哈哈哈,何霜菊,你有什麼本事,在這說大話。上次怎麼輕易讓爺製住了。”高個子顯然不相信。
“上次,因為不想傷及無辜,而且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姑奶奶的身份。這次不同了,你們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霜菊故意模仿著剛才高個子的語氣,“告訴你們也無妨啊。如果不信,就放馬過來吧。”
說完,霜菊擺了個玉女拈花的姿勢。這可不是什麼武功的姿勢,是霜菊在大學舞蹈隊時一個古典舞蹈的造型。雖然霜菊在大學的跆拳道社團裏一直是優秀生,即將衝刺黑帶了,一對一單挑連男生也不是她的對手。但這次她也不敢貿然認為自己能打得過眼前這兩個拿真刀真劍的壯家夥,還是先唬唬他們。
玉女拈花的姿勢由穿著古裝的霜菊擺出來精致美麗極了,兩個殺手差點忘了眼前是要殺的人,愣愣看了半晌。
在灌木叢中已經捏好兩枚石子隨時準備射出的史過,本想看看這個大膽、聰明、古怪的何霜菊怎樣把戲演下去。看著卻也呆了,小丫頭的姿態美妙極了。而且在這個時候,臉上居然一點懼色都沒有,竟是躊躇滿誌的必勝之態。這些日子的接觸和史放以往打探的消息,都不曾表現霜菊會功夫啊。
還有那一長串的名頭,從容不迫的神態,以及曾經表現的那不亢不卑的態度,急智博學的文采,新奇特別的想法……這個何霜菊怎麼也不像史放打探到的何家受氣的小丫環,特別是她眼中的不屈和驕傲,還有她行為的幼稚和堅定。
如果說一開始史過隻是驚歎於何霜菊超世的容顏,那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被霜菊的特別的性情所迷惑了。特別想探索她,了解她,或許,真正做這個小丫頭禍福共當,相攜到老的相公,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看著兩個殺手傻傻的看愣了,霜菊很是得意,很快,又開始苦惱起來。這個玉女拈花的姿勢,是霜菊剛剛著急中想的,本來還挺佩服自己的急智,可是,這個姿勢的重心都在左腳上。待了一會兒,霜菊就覺得左腳開始發麻了,這可怎麼辦?
史敖怎麼還不回來,不會真的跑了?史過還藏在灌木叢裏,萬一自己真的讓殺手殺了,那傻小子或叫或跑肯定會弄出動靜,不是又一條人命?!
而且,至今仍然想不通誰會雇殺手殺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何霜菊呀,謝雨霏,枉你又活了一回,上次好歹是為了救人英勇就義,這回連為什麼要死都弄不清楚。
……
高個子首先反應過來,踹了還在一旁流口水的矮個子一腳,揮著劍就衝何霜菊衝了過來。姿勢擺累了也罷,霜菊本能的一側身,來了個側踢,高個子一捂肚子,皺著眉頭坐在了地上。
回過神兒的矮個子一看高個兒被踹的坐在地上,也不敢怠慢,舉著刀砍了過來。以前在跆拳道社團練習和考級時,對打的當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敵人,怎麼著也是同門,這次不同,真正和武林中人打啊,性命攸關,本領再高,霜菊也有些慌神。剛才的側踢時,身子過於後仰了,重心還沒能移回來。眼見矮個子的刀招呼上來,霜菊幹脆的往後一仰,雙手撐地,漂漂亮亮的躲過了這一刀。
一個翻轉站了起來,趁矮個子還沒折回,一個旋風回轉,踢在了矮個子後腦勺上,矮個子撲在地上,磕掉了一顆門牙。
這時,高個子已經爬了起來,又衝霜菊撲了上來,與霜菊打在了一處,而矮個子也快要站起來了。霜菊漸漸有些不支。
史過蹲在灌木叢中,本來很有把握的認為自己的兩粒石子就能製服兩個匪人,可是高個子衝向霜菊的時候,霜菊正好擋在史過和高個子的中間,史過的石子不敢飛出,這樣的距離投石打穴,力道肯定不會小了,隻怕誤傷了霜菊。正著急時,看到霜菊把高個子踹得坐在地上,剛想鬆口氣,矮個子又來了。同樣的,霜菊還是擋在了兩人的中間。
史過懊惱萬分,本來三人說話時,或者霜菊擺姿勢的時候,都可以飛出石子點穴的,可為了看霜菊的反應,錯過了好時機。這次出來,自然沒有帶著假麵,如今,也隻有暴露自己的身手,才能救下霜菊。
看來跟小丫頭得有的解釋了,不過沒關係,本在皇帝要塞新媳婦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帶小丫頭走,跟父親一樣去邊關,過天高皇帝遠的逍遙日子。小丫頭能生個一男半女自然是好,皇帝和奶奶都不會再逼自己另外娶親了。若是不幸不能有孩子,那就跟小丫頭在邊城待一輩子,再也不回京城了。
無數的想法一瞬間滑過史過的腦子,史過突然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心情,一種珍惜、愛憐、心痛而又幸福、狂喜、害怕的感覺。而且,在何霜菊認出兩人要殺自己的時候,先是想著保護好這個小癡瓜,這讓史過有一種久違了的感動。
小丫頭,有我在這兒,沒人能碰你一根手指頭。史過正要躍起身子的一霎那,一團人影飛快地衝霜菊飛了過來,攔在霜菊和兩個蒙麵人之間,兩掌一推,把兩個匪人振出了三米多遠,橫身護住了霜菊。
“少夫人受驚了,史放來得晚了,少夫人可有受傷?太夫人和爺還有丫頭們呢?”原來是史放。
史過一顆心放了下來,又蹲了下去。
霜菊高興極了,“史放,你真是及時雨,剛想著你你就來了。快,先把這兩個人製住,我再慢慢跟你說。史敖在哪兒碰上你的,那麼巧?怎麼就叫了你一人來,萬一你打不過他倆怎麼辦呀。史敖也真是糊塗。”
史放對於這個少夫人更是覺得奇怪,成親前,史放曾去何府探視過,初時並沒太在意這個丫頭,隻是惋惜和同情何如雪和貼身丫頭的軟弱受欺。當丫頭為救何如雪被撞倒時,史放很是敬佩這丫頭的忠心。
可是,當這個丫頭醒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竟然自請代嫁。知曉這樣的主張和膽識,史放開始總以為是這個丫環使的苦肉計,為的是貪圖史府的富貴和跳出何府的火坑。
但是,在史府半個多月的接觸中,這個女子顯露的都是心無城府的真誠和小心翼翼的生存。她真摯、平和,從來不以從前的身份為怵,也從來不因現在的身份而驕。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自然,理所應當。對待下人和對待主子一樣平等和尊重。所以,這個女子也就輕而易舉的俘獲了史府所有下人的心。當然也包括史放的心。
可是史放知道,主子雖然開始對霜菊並不在意,到後來有些感興趣,而如今連主子也許自己都並不清楚地陷了進去。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兩人明裏是主仆關係,私下裏,卻比親生兄弟還貼心,小主人的心思怎能瞞過自己。所以,史放不會放縱自己的感情,他隻會盡責的保護好史過,更會跟史過一塊兒保護好何霜菊。
史放幹淨利落的製服了兩人,綁在一旁,對霜菊說道:“少夫人,昨日得知爺跟少夫人隨太夫人覲見皇上,史放沒有跟隨,很是放心不下,就往城北追隨。在玉華宮門口等到昨夜,知道皇上肯定留下主子們了,就去北城門宿夜。剛剛早起,史放正巧在城樓上遠眺官道,發現史敖匆匆撞進城門守將處,斷定必是主子有事,所以也沒知會他,就連忙趕來了。”
其實,史放並不真擔心主子們的安全,自家爺的身手,史放是遠遠不及的。之所以著急,是怕自己的爺不得已輕易暴露了未癡的事實。可讓自己吃驚的是,這女子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高高興興的跟自己打招呼,一點都不緊張,不慌亂,而且,當時的情景顯示何霜菊還會功夫。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啊?!
霜菊樂衝衝的跑到灌木叢邊,叫道:“過兒,出來吧。你真是個好孩子,藏貓貓你贏了,姐姐找不到你啊。”
看到史過出來,霜菊拉著史過來到史放跟前:“喏,你的爺完整無缺的在這裏,至於太夫人和舞雲舞月,都好好的待在玉華宮呢。”
剛說完,那邊史敖帶著一隊官兵跑來了。史敖的臉都跑白了,看見史放,自然很高興。兩個被史放捆綁結實的匪人,讓官兵帶走了。史敖和史放同駕馬車,帶著自家的小主人,往史府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