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緣定今生
    傍晚的微風拂麵，帶來淡淡的早春的氣息。男人走在前麵，我跟在身後。
    我可不願讓沉默把自己變得被動。我開口同男人搭話，“做老師怎麼樣，工作還順心嗎？”
    男人放慢了腳步，和我並肩而行，“還行吧。”
    “做老師好呀——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我落落大方。
    “其實我主要負責學生實習這一塊，不怎麼授課。”男人的確很老實忠厚的那種。
    我更加放的開。不知不覺中，走出了校門。
    男人用手向右指了指，“往這邊走吧，不遠就是海。”
    “海?這裏能看到海嗎？”我有些激動。
    畢竟從小到大，我從未見過海。家鄉那十年九旱的氣候，連條小河，還要等到夏季連雨天後才會流淌。更別說海了，隻從書上、電視上見過。今天我竟能親眼看到海，好興奮。
    遠遠的，已望見了那一層層翻滾的浪花。飛快地奔跑過去，踩著細細的沙，聽著有節奏的海浪拍岸聲，這麼近距離地感受著大海的洶湧。我有些欣喜，亦有些陶醉。男人似乎被我激揚的情緒所感染，臉上飛滿了笑容。他有些自豪地跟我說東道西，滿足我稚嫩的好奇。
    天色漸晚，沙灘上人影依稀。
    男人用手指了指旁邊，告訴我這裏還有個亭子。我一看，旁邊的小山頂上，果然有一涼亭，上麵“望海亭”三個字還依稀可見。我和男人順著台階來到近前。這是個很古樸，別致的小亭，中間有螺旋型的階梯盤環而上。男人說，可以上去，會是另一番景象。於是男人在先，我在後，開始上台階。由於直上直下，台階有些陡。加之夜幕降臨，我轉了兩圈就發出了“唏噓”聲。男人聞聽，伸出手，“來，我拉你。”
    我把手放上去，那是一雙涼涼的手。
    又轉了兩圈，終於到了頂部。原來上麵是圓形的平台，周圍鑲著鐵欄杆。我從男人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
    扶著欄杆，俯瞰大海，確實是另一番景象。剛才的沙灘，就這麼近的擺在眼前；遠眺，是無邊無際的浩瀚。
    從見到海聽到海的一刹那，我心裏就滋生了喜愛之情。而此刻，我更加愛上了這如詩般美麗的地方。
    站了一會，有些眩暈。早春的海風襲來，身上頓感涼意。男人關心地說，“我們走吧，天黑海風太大，我們明天再來。”於是男人又牽著我的手，把我領下了涼亭。
    再次回到大街上，我們慢慢走著，聊著。
    記得當時心情不錯，好像忘記了所有的煩惱。而且在這穩重憨實的男人麵前，我絲毫不感覺壓力。於我，那晚是很健談的，也很陽光。看得出男人很喜歡我。我調侃地問他，每個月掙多少錢，工作幾年了，給不給家裏錢。他說給一點，不全給。我就問，那你的工資就準備自己攢起來，留著娶老婆？他笑了。然後我開始笑著給他算，“一個月六百，一年十二個月，你工作了……”他打斷我，神秘兮兮地說：“不瞞你說，我現在攢了六千多，要是你願意，這些錢以後都是你的。”
    “哈哈哈！我可不要。”我被他逗得大笑。
    我們就這樣走著，嘮著，不知不覺好像走了很遠。
    我很開心，因為畢業後一直在為工作奔波未果，整日壓抑彷徨。而那個晚上，仿佛又讓我恢複了陽光。與之相比，男人懂的好多，畢竟我還是個剛出校門的黃毛丫頭。
    街上的路燈亮了，昏黃的燈光下，映著兩個長長的影子。男人關心地問我累不累，我說還行。男人說，都走到大橋了。已經兩站地了，咱回吧，時間也不早了。我說好哇。男人說你要是累，咱打車吧。我說沒事，還是走著有意思。
    不知不覺我們又走回了學校。誰知剛到校門，就見門已上了鎖。我有些慌。男人說沒事，咱們還走側門。我說好吧。
    這段路燈少，男人離我很近。說話間，他試探著把手放在了我的腰上。我沒看他，也沒反對，繼續往前走。他就這樣不鬆不緊地攬著我的腰，走進校內。快到宿舍時，我看出了他眼中的眷戀。
    我們一先一後走進了宿舍，婆婆神采飛揚地問道“咋樣？”
    “還行。”我不溫不火。
    很晚了，男人去了別的宿舍。我和兩個老太太，就睡在男人的宿舍。
    夜很深了，而我絲毫沒有睡意。說心裏話，我是愛上了這個地方。還有這學校的氛圍，而且男人有份穩定的工作。至於長相，雖不是我所鍾愛，但他對我表現著極大的熱情，相信這敦厚的男人日後一定會很愛我。還有在來此之前，婆婆和公公都信誓旦旦地承諾：若我和丈夫能成，丈夫可以把我的工作也辦到這個學校。這對於我，應該是最大的誘惑。畢竟此時的自己就像浮萍一般，滿眼迷茫。時常還要辛勞的父母牽掛惆悵，此時的我太需要一個避風港。也許這美麗的小島，將會讓我緣定今生。那夜，我知道自己暗暗拿定了主意。
    漫漫的長夜，終於在我的半夢半醒中遠去。窗外漸漸出現亮光，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我的生命似乎也要揭開新的篇章。
    第二天清早，吃過了飯，婆婆高興地安排男人帶我去市裏逛逛。男人高興地答應著，從他鎖著的抽屜裏拿出一打錢，好像七八百的樣子。
    男人領著我坐上了公交車。那時的車費可真便宜，三四十裏地，竟才六角錢，我好吃驚。
    男人和我坐在一起，我問他昨晚睡得好嗎?他說，沒有睡，光想我了。而且還趁機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不像昨天那麼涼，隻是紅紅的，手上好像有塊疤。我問他，說是小時候凍的。我突然想起了舅家姐姐的手，也是年年凍的，厲害時又紅又腫。男人的手隻是紅，並不腫。被那手握著，想著姐姐的手，竟莫名的湧上一絲親切感。
    男人領我走進了商場，望著裏麵琳琅滿目的商品，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我的目光隻要稍作停留，男人就熱情地讓我買。我隻是笑笑，說不買，沒什麼可買的。而且我也提醒他，咱倆又不一定成，幹嘛要花你的錢？男人說，成不成無所謂，就當交個朋友唄，而且我願意給你花錢。
    我仔細瞅了瞅眼前的男人，一點不像婆婆說的那樣。很幽默，嘴也甜，而且並未見他幾時哆嗦過。就調侃他，你媽還說你見著女的就哆嗦，我看你倒是很老道。男人笑著說，見著別人就哆嗦，見著你就喜歡。我笑了，感覺男人挺可愛。
    又轉了兩圈，男人終於找著了切入點，提議給媽媽買件衣服。是呀，這麼大了，竟還沒機會給媽媽買件衣服。經他再三勸說，我就給媽媽買了件毛衫。後來見我拿著一個發卡愛不釋手，硬是買下來。再後來又給我配了副新眼鏡。反正我最終還是花了男人的錢。走出商場，我對他說，若是我倆不成，我會把錢郵給你。他說，郵了也不要，他願意為我花錢。聽到這兒，我心裏還是有些感動。
    他說，咱們去看電影吧。我說，大白天哪有電影。他說，前麵就是電影院，看場電影，順便歇一歇。看他熱情的樣子，我也不好拒絕。他過去買票，五塊錢一張票。我說你幹嘛花這冤枉錢。他說，是雅座。
    走進電影院，裏麵漆黑一片。我說，這麼黑，你咋不看看幾排幾號，怎麼找呀？他說，找啥呀，這麼多地方。
    我定了定神，順著放映機昏暗的燈光一掃。呀，諾大的電影院裏竟沒有別人。我好驚訝，說“就咱們兩個能給放嗎？”
    “誰說就咱們倆呀？”他往邊上一排的座位裏指了指，一對男女正相擁熱吻。我慌忙遠離了那裏，找了個中間的位子坐下。這座位可真大，甚至可以躺著。此時，我似乎明白了男人的用心。
    男人挨著我坐下，我聽著他漸漸緊促的呼吸，看了他一眼。他沒在看屏幕，而是看著我。
    我說，你趕緊看電影，老看我幹嘛。他說，電影哪有你好看。說著的時候就抓住我的手，往我身邊湊。我甩開他的手，向左挪了挪，說你別這樣。可他哼唧著跟著挪，我被擠在了左邊的扶手上。他說，梅子，我一見你，就愛上了你。我說，哪能那麼快。他說，也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說這話的時候，他順勢用手捧起了我的臉，然後就用嘴，蓋上了我的唇。
    此時，我無所逃遁，無法拒絕。腦海裏飛速地跳躍著兩個念頭：一是奮力推開他，轉身而走；一是順了他，從此緣定今生。
    最終我選擇了順從。因為我喜歡這別致的小島，而且男人的火熱也調動了我的激情。那原始的欲望和青春的奔湧，讓我無法再淑女。男人滑潤的舌頭在我的嘴裏遊走，雙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摸索。從未有過的興奮，讓我眩暈在男人火熱的愛撫中……電影在演著，而我卻聽不清，及至今日，都不曾想起當時演的是什麼電影。
    許久，電影院裏燈光亮了，男人放開了我，我迷離地望著男人，男人迷離地看著我。顯然我們都有渴望，那種原始的青春的饑渴。
    公交車上，男人摟著我的肩。而此刻的我，也被幸福環繞著，有些忘乎所以。我為男人小聲而又燦爛地唱著“我在期待，期待你給我愛，我在等你等你走過來……”我們都陶醉在這青春的愛潮中，而不去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我終於明白了熱戀中的人該有多瘋狂。我們一路歡歌，一路奔放。
    最終我們又回到了他的單身宿舍。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行了，就跟了這個男人吧。
    婆婆打量著我們，滿眼放光，高興地就此拍定：回家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