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2日。鬼節！
    遵循了本地少數民族的祭祖節日，舒爸爸帶著舒洛開車走了五十多公裏在翻越兩座山來到烈士陵園。舒爺爺葬在這。
    舒爺爺是對越戰爭去世的，那時候舒爸爸才十幾歲。為國捐軀後舒奶奶沒有同意把舒爺爺接回來，選擇了這個代表榮耀的地方，老一輩的堅持舒爸爸不懂，但是他尊重母親的做法。
    舒老二在外地工作不能回來，舒洛的姑姑遠嫁南京。住在縣城的舒老大推脫有事，這是第二次了，舒爸爸覺得跟自己這個大哥之間越來越無法溝通。
    這邊很少有人來，有家人的烈士早早的把遺體遷回家鄉，葬在這裏的大多是無從考究的戰士，蒿草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微風吹過沙沙作響，舒爸爸拿著鐮刀扭頭讓舒洛呆在路口等他，三年來一次他對這裏也不是很熟悉。
    舒爸爸還記得第一次帶舒洛來的時候舒洛才五歲，懵懵懂懂的跟著舒爸爸來看爺爺，那時候舒爸爸也沒告訴他到底去哪，在車上的時候舒爸爸一言不發，氣氛有些沉悶，和六年前一樣，也是那麼高的蒿草，舒洛望著大片大片的蒿草有些出神，愣了半響開口道，“爸爸，我們是來看爺爺嗎？”
    舒爸爸笑笑，讓他在路口等著，自己去需找舒爺爺的墳頭，蒿草鋒利的葉子劃過他的臉、手臂。轉進去後變看不清楚周圍的景象，配上沙沙的風聲舒爸爸心裏還是有些發毛，終於，在熟悉的桑樹旁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清路，茅草太鋒利，舒洛受不了這種折騰。
    把舒洛接進來後舒爸爸便清理墳頭上的雜草，舒洛蹲在一旁看著爸爸有力的揮舞著鋤頭，不解的問道，“爸爸，爺爺住在裏麵嗎？”
    舒爸爸嗯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不進去陪他呢？”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舒爸爸叨念著，猛然給舒洛提起這樣的禁忌話題，舒爸爸渾身顫栗，他不是無神論者，未知的恐懼對於大多數少數民族來說，都是恐怖的存在。
    甩甩頭，揮去腦海中不愉快的記憶，舒爸爸揮著鐮刀割著前麵的茅草，不時回頭看看舒洛在不在原地。
    舒小洛也沒閑著，拿著金銀紙坐在原地折疊元寶，這是舒奶奶交代的，要給逝去的先人多少點紙錢，說一些祈福的話。他不懂這些，根據調查，潛意識裏害怕這些牛鬼蛇神的孩子都是被嚇大的，舒小洛沒人存心嚇他，小時候舒媽媽上夜班他也能一個人在家裏睡覺。
    舒爸爸拉著舒洛跪在墳頭燒紙錢，口中嘀嘀咕咕的訴說著什麼，這個年輕的男人用他的身軀支撐起了舒小洛的一片天空，從他微紅的眼眶中能看出他一直在強忍著心中情緒的波動。舒爸爸是崇拜舒爺爺的。
    舒爺爺隻是地主家的長工，來征兵的時候排長許諾能吃飽能穿暖後，舒爺爺義無反顧的放棄了新分到的土地，投入了革命是事業。他本來可以不用來打戰的，他本來可以不用那麼年輕就逝世的，舒爸爸記得舒爺爺走前的那個夜晚，他站在他們的床前站了好久，一句話也沒說。
    叛逆期的舒爸爸是恨過舒爺爺的，恨他的大義滅親，恨他的不近人情。作為老黨員的舒爺爺有著自己的處事原則，寧願自己一家過的不好也不會給別人留下對自己指指著點點的機會。
    “爸，給爺爺燒那麼多元寶，他真的能收到嗎？”
    “能吧。”舒爸爸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舒洛哦了一聲，攏了攏燒散的紙堆。耀哥說他的眼睛能看到的範圍是別人看不到的，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他沒見過老天爺，耀哥說老天爺住在天上，等他以後有能力了，終究有一天能看到，到那時候，他會陪著他。
    不過能不能見到老天爺舒小洛都不在乎，即使他給了自己別人沒有的能力，他在他的心裏終究是比不過文耀，隻要耀哥陪著他，他便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