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妖不再想害人，妖便不再是妖。當仙動了凡心，那仙就不再是仙。可是阮煊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因你動了凡心，就永遠失去了做仙的資格，從此再不是你眼中清冷華貴的淩淮上仙。”
    阮煊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濕了身下的床單。
    他已經下界數年，久到自己都忘了時間。
    卻依舊每夜夢見淩淮淺笑著彎了一雙碧眸，含笑說出這句話。
    “淩淮……”
    阮煊喃喃的念著熟悉的名字，心口莫名的疼痛。
    夢醒之後就再無睡意，隨手變出套衣服撥開紗幔下床，赤著腳走到樓下燒開水，沏一壺銀駿眉。
    茶香緩緩溢出，阮煊看著窗外銀白的月光出神，偶爾喝一口沏好的茶。
    耳尖的聽到一直安靜的茶軒裏發出小小的“吱呀”聲，像是有人在推那扇別致的黃花梨木雕花門。
    阮煊皺著眉向門口走，這麼晚了，連酒吧都會打烊，誰還會來他這小小的茶軒？
    他下界之後便在人間開了這家名叫往生的茶軒，一邊消遣難熬的時光一邊尋那個人，從盛唐到明初再從民國開到現在，一直完好無損，不曾換過地方。茶軒說不上多精致，生意也不算好，再說阮煊開這茶軒本就不是為著掙錢。不過在都市還能找到這麼一間古香古色風格別致的茶軒也難得，屋子裏的東西算不上是古董也算是有點年頭有點靈氣的物件，因此來這裏喝茶的人不多不少，倒是能讓他有點活著的感覺。
    他不期盼找到淩淮後能重新開始，他隻想給自己一個留下去堅持下去等下去……的理由罷了。
    這一手沏茶的功夫，還是那個人教自己的罷……阮煊苦笑。
    “出來吧。”阮煊看著好像不曾動過的門，語氣裏帶了三分笑意。
    可外麵安靜的隻有馬路上偶爾過車的聲音。
    “再不出來那一壺銀駿眉就要喂了窗台上的茉莉花了。”
    依然安靜。
    阮煊懶得理他，拿起桌上的銀駿眉作勢要倒。
    一陣清風卷過，冥府蘇冥鳳眉目如畫。
    “你這狼妖好無趣……”搶下他手裏的壺，就著壺嘴喝了一口，卻被燙的直冒眼淚：“燙死人了……你存的什麼心！”
    阮煊橫他一眼：“你是人？我倒是不知道冥府的冥君竟是個凡人。”
    “本君怎麼能與那些凡人相提並論……”蘇冥鳳上下打量他：“嘖嘖，這些年我倒是少見你穿天庭的衣裳。怎麼，想他了？”
    阮煊穿著淺金色的長袍，銀線滾邊的腰帶，愈發襯得他英俊。
    這套衣服是淩淮在天庭時央織女幫他做的，為了這件衣服淩淮兩夜未曾合眼……
    阮煊直白的點點頭：“是想他了，一直都在想。你怎麼大半夜的又跑來我這裏，莫不是同洛泱吵架了？”
    蘇冥鳳漂亮的臉在聽到“洛泱”二字的時候白了白：“我是惦記你，和別人沒關係。”
    “你和洛泱也沒少折騰，怎麼就不會好好的呢。”阮煊聽他這理由聽了上千年，聽的耳朵都快出繭子了，他們吵架蘇冥鳳總是往這裏跑，三更半夜也照來不誤，自己早就習慣了。
    “是他總惹我……誰教他老是和我說商九玄如何的嫵媚多情……”
    阮煊樂的直肚子疼：“哈哈，就、就為了這個？”
    “你再笑，你再笑我便把你嘴撕了！”蘇冥鳳氣的險些背過氣，這人怎麼總是幸災樂禍，專挑人傷口上撒鹽，明知道這事是他的心結，還笑……笑死你！
    “咳咳，我不笑了……當年不知是誰，能說出天有九玄之仙，今有洛泱之美。許你酸詞膈應人，還不許我今日笑了……好霸道的冥君。”阮煊好容易止住了笑：“那商九玄上仙還是你介紹給洛泱認識的，現在這是吃哪門子幹醋……你當年把洛泱同九玄一個女子比，他自然不高興，如今正是借著九玄消遣你呢。”
    幾句話把蘇冥鳳堵得說不出話，一個人生著悶氣到二樓陽台上吹風。
    阮煊默默地攏了攏散著的長發，一邊埋怨蘇冥鳳擾人清夢，一邊暗暗祈禱但願洛泱來搶回蘇冥鳳的時候不要在他這茶軒打的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