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三十九章 傘下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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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顧及這位老板娘的花癡,鳴垣忍耐著問她:“可否帶我見他?”
老板娘扭著一副水蛇腰,硬是扭到鳴垣身邊,不知何時撩開衣袖,直接把光溜溜的手臂搭在鳴垣肩上:“他不在,方才出去了。”發覺鳴垣正瞪她,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女子竟然嬌嗔起來,“你比他有趣多了,瞎子果真不懂得欣賞。”
鳴垣冷冰冰問她:“你真的是寡婦麼?”
老板娘連連點頭道:“真的,我丈夫都死了五年。放心,沒人打攪我們。”
“可惜,在下沒有這般雅興。”鳴垣一把將其按在木櫃邊上,看她濃妝豔抹的模樣,隻覺得惡心,“說!那人去了何處!”
“我說這位公子,你真是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惜……”隨著鳴垣手勁加劇,老板娘愈發感覺生命垂危,不由大喊,“他去哪裏,老娘怎麼知道!要找人就自己去找啊!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英雄好漢?我從來不是!”鳴垣將老板娘甩到一邊,立刻出門去尋,隻是未走兩步,便聽聞老板娘唉聲歎氣。
老板娘從腰間取出一枚銅鏡,理著鬢角:“這年頭的事可真是不好說,老娘我居然還要跟男人搶男人。唉,瞎子有什麼好,居然那麼多人對他感興趣。”
鳴垣即刻回步,再次逼到老板娘眼前:“你給我說清楚,什麼是那麼多人對他感興趣?難道除了我,還有別人來找過他?”
老板娘本著送瘟神的心情,氣呼呼道:“是啊!一個時辰前有一隊人來找過他,對老娘的態度可客氣多了!”
鳴垣心底一驚,若說是一個時辰以前,長絕樓裏還未有人知道池月出走之事,無論是何人搶了先手,定是居心叵測。鳴垣暗道不好,又問:“他們是淮州人?”
老板娘想了想:“照你這麼一說,那些人還真是麵生,像是外地來的。”
鳴垣將一塊碎銀丟在桌上:“記住,若那個人回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他留在這裏,千萬不可讓他到處走動!”
待老板娘撿了碎銀再抬頭,鳴垣早已不見了,暗暗笑道:“這年頭瞎子還真值錢,忽悠兩句也信?那種呆子,怎麼可能住在老娘店裏?嗬嗬,賺錢最重要。”
走出那條深巷,天降微雨,銀絲逐漸密集,街上往來紛紛四散躲避。原本熱鬧非凡的市集,隻剩下地上的水漬。鳴垣繼續在雨中巡梭,卻見有四五人在雨中疾行,神色詭秘。
他們大概就是那風騷老板娘口中的外地人。看他們手中握著破布纏的物體,八成就是兵器,還真是欲蓋彌彰。
看他們四散齊集且交頭接耳,想必已發現池月蹤跡。鳴垣緊隨其後,終是在一座石橋附近停步。
遠望十丈開外的橋麵上,確是靜立一人。朦朧煙雨,紙傘研墨,青衫如畫,不是池月,又會是何人?
見那些人蠢蠢欲動,鳴垣不解池月為何不為所動。以他的功力,莫說十丈,就算是三十丈,也應是察覺。難道……他已放棄?
鳴垣見他們解開纏布,蓄勢待發,即刻劃步前去,虎指緊扣一人後頸,一把奪過那人手中長劍,翻身躍至眾人身前。
雨聲掩過人聲輕歎,某人對鳴垣喊道:“你是什麼人!速速退開!”
鳴垣悠悠轉身道:“淮州,素來是長絕樓的地方。這句話,當是由我來問!”
站在後邊的某人貌似有些疑惑,低聲問前麵那人:“大哥這個人,怎麼有點像是……”
聲音雖小,鳴垣仍是聽出端倪,往臉上一抹,那些抹在臉上易容藥物,竟然被雨水衝刷殆盡!
那位被稱為大哥的人,定睛看鳴垣一眼,當即認出數年前戰場上那雙浸透寒意的雙眼,心間頓生畏懼:“你……你是北……北……”
鳴垣持劍迎上,隻管招招斬落,這些人,一個也留不得。有的時候,殺戮無關狠絕,而是隻有死人方可永遠守密。
百招過後,地麵盡是橫屍。鳴垣把劍一扔,拖著從衣上滾落的血水,踏上石橋,對著那剪青衫背影,凝視許久才道:“跟我回去。”
“你殺了他們?”池月音色淡漠,天雨也隨之減弱,甚至能聽見鳴垣衣袖落下水滴的聲響。
“是,但與你無關。”鳴垣坦然道,“是他們認出我,隻能死。”
池月的聲音輕似水煙:“若你不出來尋我,他們也不必死。”
“要是你不回去,隻怕會死更多人。我不知道你出走的消息是如何傳出長絕樓,但既然被傳出,接下來有所圖謀的人,一定不會少。”鳴垣說著,心底思量長絕樓是否出了內鬼。
池月依舊執傘背對著,似乎笑開:“我回去?你不怕淪為我的工具?”
鳴垣走近他,笑道:“就算我願意當這個工具,也必須那個人領你的情。不過照事實看來,那個人似乎並不理會你寫的那幾句廢話。”
池月聽雨聲,卻不見河麵漣漪,眼前無盡的黑暗,使周身涼意更甚:“無論他接受與否,我都不可能再任樓主之位。長老們的顧慮,我很清楚。況且長絕樓是師父的心血,絕不可因我一人之故,生出半點差池。”
鳴垣嗤笑一聲:“難道你忘了滄雲子傳位予你的原因?”
池月聽著,不由握緊紙傘,抑住眼角溫熱:“怎可忘記!但‘仁厚’二字並不可保長絕樓無虞。反而是師兄,他也許讓長絕樓擺脫束縛。”
“你真的這麼想?我不妨告訴你,若以你為犧牲,扶持白從登上樓主之位,隻怕他接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傾長絕樓之力,踏平弈王宮。”鳴垣說完,莫名笑了笑,“當然,他不會成功。如此一來,長絕樓必將毀於一旦。”
“你可以阻止他。”池月仍是這句話。此時,天際驚雷掠過,又是大雨紛落。
“我絕不會阻止他!雖不知那幾個長老在顧忌什麼,但是,長絕樓不值得你奉上性命!”鳴垣扳過池月的肩,一手將其紙傘打落在地,想看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