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三十七章 雙目皆盲(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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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垣一拳捶裂庭院裏的玉蘭樹幹,花瓣純白若雪,紛紛揚揚,帶著濃烈的氣味,攪亂他的思緒。不知自己為何會發怒,鳴垣原本的目的,隻是以曖昧惑人,誘使池月留他在長絕樓。可是現在,與預想的大有出入。
    “小哥好內力!”天沸背著藥囊從某處現身,一副悠閑的樣子,已旁觀許久。
    “烏桓見過前輩。”鳴垣當即告知天沸,“樓主的眼睛……”
    “瞎了?”天沸的兩個字是輕描淡寫,似乎早已預料,“你不必如此驚訝。我說過,中了七葉鬼燈的人,在死前幾日,身體必然會出現一些異樣。比起渾身如遭毒蟻咬噬的痛苦,眼盲已是不錯了。”
    “前輩曾見過另一個身中七葉鬼燈的人?而那個人,身受毒蟻咬噬之苦?”鳴垣說這話僅是猜測。他從未見過像天沸這樣的女人,故想探探她的軟肋。
    天沸反將一軍:“烏桓小哥,你關心樓主就好了。怎麼,守了一夜,累了?”
    鳴垣愈發感覺這個天沸深不可測,她從未顯露自身實力,或許這隱藏的一點,才是五位長老對其退讓三分的真正因由。
    天沸見他不語,忽而笑道:“我天沸與那些頑固的世俗之人不同,在我眼裏,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無關男女之別。樓主若能有你……扶持,定能立長絕樓於不敗之地。我去看看樓主,你自便。”
    鳴垣目送她闊步而去,為這位不惑之年的奇女子驚歎。轉回身,朝向長老屋舍,淺笑一抹,隨後邁步前去。
    當五位長老聽聞池月雙目皆盲的消息,不由大驚,其中以戊長老反應最為激烈,他張口便說:“若是此消息流傳江湖,隻怕宵小之徒會趁虛而入。”
    “如果我不是長絕樓的人,一定會說這個膽大包天的宵小之徒就是戊長老。可惜啊,我還不算是。”鳴垣眼見戊長老臉色發青,且礙於行長老阻攔而不敢發作。鳴垣低笑道:“樓主原本想瞞著所有人,直到死的那一刻。莫說以他的智慧瞞不過去,就憑我的性格,必然會告訴你們,毫無隱瞞。”
    “你已將七葉鬼燈之事告知樓主?”芷長老從鳴垣臉上看出肯定神色,搖頭道,“若樓主當真隻剩下半月之命,如此一來,豈不是令他擔憂?”
    鳴垣隻覺這五個人徒有虛名,難怪隻能當長老,而不是長絕七刃。“你們所有人都這麼想,池月在你們心裏,就是這般軟弱?他是長絕樓主,換言之,這個地方,他最大。既然如此,你們知情不報,又是何曾當他是樓主?更何況,他有權利知道一切。”
    厲長老走上前,注視鳴垣:“無論你是什麼人,這終歸是長絕樓的家務事。戊長老所言不無道理,江湖武林多少人對長絕樓虎視眈眈。樓主目盲,正是他們的好時機。”
    鳴垣輕笑道:“所以,在你們眼裏,長絕樓的宿命,高於樓主?還是你們心裏覺得,樓主就該為長絕樓承擔一切風險?”鳴垣沒有給他們辯駁的機會,繼續道,“長絕樓,不是一個國家,樓主亦非君王,不受你們供養膜拜,亦無須為你們任何人奉上性命。”
    戊長老再言道,口沫橫飛:“長絕樓曆代樓主無一不是為眾門人肝腦塗地!”
    “若隻是死,也就罷了。”鳴垣目露寒芒,頃刻滲入戊長老眼底神識,步步逼近,“國君的企圖,諸位都明白。與之相比,死,或許更容易。你們樓主是寧願死,也不願長絕樓受製於人。而五位,爾等心中當真隻有一個虛名?”
    沉默良久的行長老終是開口:“若是我說,長絕樓主與君王無異,”側目看向鳴垣,“烏桓,你又該如何說?”
    鳴垣露出一個坦蕩無比的笑意,所謂君王,在場無人比他更為了解。遂負手在後,步履沉穩,數步回身,有意顯出兩分王者之息。不理他人作何反應,他徑直說道:“向來是君要臣死,從未聽聞臣要君死。既然樓主與君王無異,爾等可算是以下犯上。我可有說錯?”
    五人啞口無言,陌長老溫和說道:“烏桓,看來你來曆匪淺。不過,長絕樓與我東陰王族之間的事,你隻是個外人,如何想象,我等也無法插手。”
    鳴垣微微一笑:“也許,我比你們懂得多。隻想奉勸你們一句,人老了,有些東西,自當看得通透些。”隨後,緩緩倒退兩步,一個轉身便出了屋舍,身後那些言談是非,皆與他無關。
    出門經過一個拐角,鳴垣見有一衣角隱著,快步過去擒住那人肩膀,低頭一瞧,竟然是子衣:“彥姑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子衣一扭肩膀,撇開他的手,看他身法不凡,打量他眼裏的淳樸憨厚,竟與之前所見略顯違和:“自然是無恙,要不你見的就是鬼。”
    鳴垣看她目色淩厲,倒是有幾分天沸的意思,順口問道:“你見我會武功,難道一點也不驚訝?”
    “會點武功,有什麼奇怪的!看你也不傻,若真是一點武功也不會,你也沒膽子進長絕樓。可別說你的武功好像比大師兄強,我可不信!”子衣瞥他一眼,猶豫著問,“二師兄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
    “嗯,暫時看不見了。”鳴垣仍在思量方才她甩開他一瞬的力量,這個姑娘也不像表麵那麼弱,再說也有一陣子沒見她。看她皺眉,便問:“你很擔心樓主?”
    “他畢竟是樓主,非同小可。”子衣的表情是真的不太在乎。
    “既然非同小可,那你這段日子去哪兒了?不是該坐鎮長絕樓麼?”鳴垣隻是隨口一問。
    子衣雙手抱懷,無奈道:“本該是大師兄去的,誰知二師兄出了事。所以,他就把事丟給我了。”
    鳴垣作大悟狀:“原來白從口中的其他門人就是你。”見她鬆懈,再問,“你在這裏偷聽多久了?”
    “和大師兄一起……對了,他人呢?”子衣這才發覺白從已不在身側,再一回頭,竟然連那個烏桓亦是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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