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跡斑斑的紅鐵門被打開，陳果跟著那個人走進了地下室。
    空氣中一股濕黴的味道，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地下室的燈光隻有一枚昏黃的燈泡，入眼的是裂開的灰白牆麵，然後是一道木門，推開以後，裏麵大亮的白熾燈讓陳果的眼睛刺了下，他擋住眼睛，待適應以後才放開——
    房間大概也就十五六平，裏麵有一張床，一條凳子，地上散落著很多泡麵盒子，泡麵的味道遮蓋了其他的味道。在陳果看來，這不過是一個臨時的住所。
    “進來吧。”
    陳果走進了屋子，屋子裏隻有床和凳子，他不習慣坐在一個陌生人的床上，隻能坐在那條矮凳上，然而等他坐下的時候，他看大了放在床上的幾張素描，光線很清楚，第一張素描上畫的是一個矮房的門麵，一排燈籠，燈籠上是櫻花標誌，有一個招牌，招牌上是三個字：一豆屋。兩個穿著和服的少女守在門口，正向站在門口的三個人鞠躬——那三個人隻有背影，沒有正臉，可是那個背影分明就是……
    第二張素描，素描紙上畫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很多碟子，三個人圍著桌子吃東西，單獨坐在一邊的男人正看著對麵的人，而他對麵的人卻是轉頭微笑著和旁邊的人說話，而被看的人抬起了頭，那張臉……陳果還沒到認不出自己臉的程度——可是問題是，那兩個人的臉卻是模糊地。
    第三張素描，是自己跟著這個男人離開一豆屋的背影，第四張是在地下室的門口，第五張……是在這個房間裏，自己拿著素描本在看，一臉驚訝……
    陳果現在簡直可以用驚嚇來形容了，他咽了咽口水，抬起頭看那個人，“這個……”
    不合道理啊，自己這一路上都和他在一起，而這素描是在他房間裏，很明顯是早就畫好的，而那個時候……
    “你看到了吧。”那個男人一邊倒水一邊說，“這個是我昨天就畫好的。我去那個一豆屋就是為了找你。”
    “找我？”
    男人把倒好的水遞給陳果，陳果看了一眼，是一次性紙杯，才接過來，“謝謝。”
    男人在床邊坐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百裏箴。”
    “你好，我是陳果。”陳果喝了一口水，“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剛才在一豆屋你和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百裏箴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你看我，長相平庸，看起來是個仍在人群中也未必會找得出來的人吧？”
    確實，百裏箴長相是比較普通，現在陳果身邊有太多相貌出眾的人了，與他們比起來，百裏箴真的是再普通不過了。
    “其實，我一直以來，也都以為自己隻是個平凡人，直到……直到幾年前，我總是時不時地看到一些東西，突然發呆，腦子裏浮現一些畫麵，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壓力太大了，可是後來，我之前看到的畫麵竟然都變成真的了，而恐怖的是，我看到的都是不好的畫麵，所以，發生的都是災難……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我開始精神恍惚，而讓我的生活發生改變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從兩年前，我總是看到……看到自己被殺死的畫麵，這個畫麵雖然一直沒有變成真的，但是一次比一次清晰，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一次一次被人殺死，從那時候開始，我變得足不出戶，因為我不想死……”
    “那你來找我……”陳果睜大眼，“該不會……殺死你的人是我……”
    百裏箴搖頭，“不，不是你。”
    陳果鬆了一口氣，想想也對，如果是自己，這個躲都來不及了，為什麼還要來找自己呢？
    “那麼你找我是為什麼？”
    百裏箴注視著陳果，“因為，從一個月開始，在我被殺死的那個畫麵裏，開始出現了第三個人。”
    “那個人……是我？”陳果覺得不可思議。
    百裏箴點頭，“是，我一直看不清那個殺我的人的長相，可是你卻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的，是你救了我……”
    “我……”陳果皺眉，“救了你？”開玩笑，如果不是近來的事，陳果覺得自己一個男生，還是沒有什麼好怕的，可是現在他知道了，自己竟然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又有什麼能力來救這一個人？
    “是。所以我必須找到你。後來，關於你的畫麵越來越多，我本來不是B市的人，我是根據那些畫麵的線索找到這裏，為了安全，我才躲在這麼隱蔽的地下室裏，一邊尋找你的存在……我終於找到你了。”百裏箴從床頭拿了另一疊素描給陳果看。
    陳果接過來看，那些素描畫麵都是自己，自己在學校，在路上，在吃飯，後來出現了陸氏，出現了現在的公寓……
    可是，陳果記得，這些畫麵裏應該還有別人的，但是那些人都隻是個影子，隻有自己是清晰的。
    “你隻能看到我？”
    百裏箴點頭，“我相信，隻有你才可以救我，而我不能被其他人發現。”
    陳果默了下，“我明白了。你也是異能者？”
    “異能者？”
    “對，有這麼一群人擁有非人的能力，包括隱身、飛行、念動力等等，而你擁有的是預知能力……你之所以會說你被人殺死，是因為現在有專門針對異能者的獵手在行動，你看到的應該也是他或者他們。”
    “你是說……還有其他人？”
    陳果點頭，“他們說我也是，但是事實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力。我還是帶你去見他們吧，我的能力有限，他們能幫助你的。”陳果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百裏箴搖頭，“不，我隻能見你一個。我看不到其他人，而那畫麵裏也就隻有你，我不相信其他人。”
    陳果歎口氣，“好吧。不過……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擁有什麼能力……我的意思是，你在畫麵裏看到我是怎麼救你的嗎？”
    百裏箴從自己的上衣裏袋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遞給陳果。
    陳果打開紙，看到的是上下兩張素描，上半張裏百裏箴驚恐地坐在地上，兩條穿著靴子的腿站在他麵前，而下半張裏是陳果扶著百裏箴站著，麵前的地上，一道身影趴在地上倒在血泊中，而他的腳上也是那雙靴子……
    “難道……”陳果蹙眉，“真的是我救了你？”
    “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陳果無奈地苦笑，“現在是由不得我不相信……”
    “隻要你相信我就好。”百裏箴鬆口氣，“我隻希望我們能保持聯係，我現在真的隻能相信你了。”
    “嗯。”陳果把那張素描給折好，還給他，“現在得說說另一個問題了。”
    “之前在一豆屋裏麵，你說到了我的爸媽，你到底知道什麼？”這也就是陳果願意跟他離開的原因。
    百裏箴嘴唇動了動，看著陳果的時候有些心虛，“其實……我隻是想要你跟我走……在那裏很多話我說不出口……關於你爸媽，我隻能和你說，我除了能預見之外，還能看到一點點的過去，因為我一直在找你，所以我最近的畫麵裏幾乎全是你……偶爾出現了幾個關於你的過去的畫麵，真的隻有一點點……我隻知道你爸媽是非自然死亡的，你當時也在旁邊，可是你活了下來……我真的隻知道這麼多。”
    陳果垂下了眼瞼，“是啊，我在旁邊……可是，我卻什麼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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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果離開百裏箴的地下室，才想起給桑瑾打電話，可是拿出手機一看，沒電了。
    他隻好去找了一個投幣電話亭，給桑瑾打電話——之所以會記住桑瑾的電話，也是他強迫自己記住的，畢竟桑瑾現在是他的boss，他必須記住，當然，陸嘉的電話他也記住了。
    電話接通了——
    “桑瑾，我……”
    “陳果，你現在在哪裏？”那邊的聲音竟然不是桑瑾，而是宋衍。
    陳果愣了下，“宋衍……”
    “陳果，你現在究竟在哪裏？”宋衍的聲音有些嚴厲。
    “我……”陳果看了看周圍，“我在柳浪街……四十八號這裏的電話亭裏，現在正準備回去……”
    “你在那等著，我去接你。”
    說完也不管陳果的回應，直接掛電話了。
    陳果聽著那頭的“嘟嘟”聲，有些莫名其妙。
    桑瑾的手機……怎麼在宋衍那裏？還是他們兩個現在在一起？……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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