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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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把他扶到床上,"秦叔,下麵該怎麼辦?我沒有經驗。"
"少夫人,家裏有雙氧水和酒精嗎?還有一些消炎的藥?"
"有有有,我去拿。"三步並作兩步的急急取來了藥,秦叔已經把他的上衣從身上退了下來,血有些凝固,衣服有點粘在傷口上,撕下來的時候,不免把傷口又撕扯開了些。
蘇敏第一次看見他的背,以前都沒注意過,他也很少裸著背。細白的肌膚上,除了這次的血跡,還混雜著許多許多舊傷痕,有些已經看不清,變白了,有些還是深色的,縱橫交錯布滿了背部,加上這次的傷口和血,更是怵目驚心。
"叮叮噠噠地。。。叮叮噠噠地。。。"
"老爺。。。是,是,現在嗎?可。。。是,我知道了。"秦叔掛了電話,為難地看著蘇敏,"少夫人,老爺要用車,要我立刻回去,少爺隻能交給你了,你給他清理一下傷口,然後把消炎藥碾碎,敷在上麵,注意晚上少爺有沒有發燒,如果有拿酒精給他擦拭降溫,不要給他吃降溫藥,少爺對那個過敏。這幾天給他吃點清淡的流食。少夫人,我不能多呆了,少爺就拜托你了。"
蘇敏知道老爺子打電話來,這情況隻能她來接手,"知道了,您快去吧。"
秦叔臨走前,看了眼側躺在那裏的吳修,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蘇敏輕輕的坐在床邊,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手臂,他有些微顫。"疼嗎?"
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音,以為他睡了。拿過雙氧水輕輕的淋在傷口上,看著傷口泛起點點白沫。
"不疼。"許久,一個輕微的聲音。
蘇敏手頓了一下,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它以為他是天之驕子,嬌生慣養,她以為他是冷血無情的劊子手,她以為他是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王者,可今天的他,他的生活,徹底顛覆了她的以為。他竟然從小過著這樣非人的生活,自己的父親竟然忍心如此虐待自己的骨肉,而母親,原本應該傾情所愛的母親,居然隻是明哲保身的躲的遠遠的。這是她無論如何不能想象的。
"我還沒死呢,別哭。"
聽到他這話,蘇敏哭得更凶了,匍伏在他的手臂上,哽咽不止,"吳修,求求你,我們去醫院好不好?你傷得太重了。"
仿佛聽到一聲輕歎,吳修微微側過身,平仰些,拿另一隻手臂輕輕的撫摸著那顆毛絨絨的腦袋,"我沒事,不會讓你守寡,也不會因為這點小傷讓你守活寡的。"
雖然這個時候不該笑,但是聽到他的話,還是忍不住笑出來,"臭流氓!都傷成這樣,還想那種事!你的腰要是被打壞了,我就出去找個野男人!"
"嗬嗬",吳修低低的笑出聲,"本事挺大。"
"好啦,快側過去,我給你敷藥。"蘇敏用勺子把藥片一點點碾碎,輕輕敷在傷口上,極認真,極小心。
敷完藥,拿繃帶鬆鬆地纏繞了幾圈,"這樣不去醫院真的行嗎?"她喃喃地說著,看著他睡著了,給他掖好被子,下樓淘米煮粥,燒了些熱水涼著。
坐在他身邊一直從中午等到下午,他也沒有清醒的意思,估計是累極了,她也累得不行,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一點點,就會被疲憊攻城掠地。和衣在他身邊躺下,原本隻是想躺一會,竟沒想到睡著了。
睡到半夜,隱隱被一些呻吟聲吵醒,睜開眼睛,聽到是身邊的人在無意識地呻吟。
立刻湊上去看,他臉可能因為疼痛褶皺在一起,"吳修,醒醒,哪兒不舒服?吳修?"試著喚醒他無果。她手下的皮膚是灼人的燙手。
蘇敏立刻翻身下床,拿酒精一遍遍給他擦拭身子。
"媽媽。。。媽媽。。。"
蘇敏看到他嘴巴蠕動,湊近了聽,才聽出是"媽媽",蘇敏看著他,眼裏有著重重的心疼,"你媽媽是疼惜過你的吧?你媽媽也曾經保護過你吧?隻是歲月和疼痛讓她忘記了做母親的職責,遺失了母親保護孩子的天性。她今天這樣對你你仍然愛她,是不是?你怎麼這麼傻啊。"蘇敏疼惜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吳修因為發燒,難過的微晃著頭,當他的頭觸到她的手臂時,漸漸安靜下來了,蘇敏撫摸著他的頭發,給他按摩太陽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流出了眼淚。
蘇敏沒有想到,她會看到這一幕,太震驚了,讓她措手不及,他從小的生活,跟她想象的實在是天壤之別。
他的遭遇和現在的隱忍,痛楚,酸楚,心疼,交織到她分辨不清究竟是什麼情感在作祟,讓她吻了他的唇,輕輕摸著他的頭發,一遍一遍,哄他安睡。
蘇敏一夜都不敢再合眼,一直用酒精給他擦身,直到早上燒也隻是稍稍退了一些。蘇敏下樓來請周媽給他熬了點粥。喂他時根本一口都喂不進去。
熬到了晚上,吳修有些意識,側頭便看見蘇敏支著頭坐在床邊。地燈暈黃的光圈照的一室溫馨。
"你醒了?餓不餓?我給你熱點吃的?"
"不,喝水。"
"等等阿",拿著水杯跑下樓,回來喂他喝下了,"還要嗎?"
吳修搖搖頭,意識又開始有些迷糊。"你跟我說說話,我不想睡。"
"你想說什麼?"蘇敏看他精神好些,手支在床邊看著他。
"隨便。"
"聽秦叔說,你不喜歡花?你家那個花園你很少進?"
"換一個。"
蘇敏撇撇嘴,"那你爸從小就那麼打你?"
"換。"
“你媽媽。。。”
“換。”
"你想讓我說哪個阿?"
"說你吧。"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阿。生長在普普通通的家庭裏,我爸媽很疼我,其實全家最疼我的是我舅舅,從小就把我舉在頭頂上,我好多花裙子都是他買給我的。不過可惜,舅媽和舅舅結婚這麼多年也沒有自己的小孩。"蘇敏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我小學的時候可凶了,給女生打抱不平,我媽總跟我爸嘀咕說怕我嫁不出去。我爸這時候就會數落我媽,說她總是滿嘴跑糞。
我小時侯媽媽爸爸工作忙,沒法陪我,要麼就把我自己鎖在屋子裏,要不就交給鄰居。後來是奶奶從鄉下過來,在家陪我才讓我好過一點。後來奶奶病了,家裏不富裕,全家人湊的錢給奶奶看病,卻被舅舅偷偷拿走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之後,又變成我一個人了,一個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自言自語,一個人睡覺,每天黑夜降臨我都會很煩躁,以至於後來我青春期特別叛逆。我跟你講,我那時候逃學泡吧抽煙什麼不幹阿,就是一個小太妹。"
"那後來?"
"後來,後來我突然變好了。"
"為什麼?"
"我看你生病,我就跟你一個人講阿。這是我的秘密。我有一次喝醉了,不知怎麼跟人打起來了,結果頭被打破了,我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我就開始做夢,夢到了我奶奶,她哭著看著我,一直不說話,我怎麼叫她她都不理我,我拉她的手她就把我甩開,就那麼看著我,後來我在病房是哭醒的,我覺得奶奶肯定對我特別失望,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就哭了一個星期,晚上乘他們回家了,就躲在被子裏哭。出院後,我就發奮圖強,後來成了一個鐵錚錚的好少年!嘿嘿,是不是很立誌?"
蘇敏低頭看他,發現他已經閉上眼睛,以為他睡著了。給他蓋被子準備走,誰知剛起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還沒睡著阿?"
"那我那麼對你舅舅,也算為你出氣,幹嘛報複我。"
蘇敏看他眼睛,他問的很認真,俯身直視他,"我是屬老母雞的,護小雞崽是天性,我的人隻有我能欺負,別人都不行,知道嗎?"說著戳了他鼻頭一下,"快睡覺小雞崽,小心我乘你病,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