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靈一出現，解洛和劉青就滿臉訝異，想必是這類非典型性的“生物”給他們造成過不小的心理陰影。
    女鬼【迫於我的淫威？！】跟著回來了，很多事情還需要和她當麵對峙，並且從其反應上來看可以證實我的推斷。她溫順地站在我身邊，兩臂放在裙側，微低下頭，一副軟弱可欺的摸樣，很難想象當她用殘忍的手段對待那些貓狗時是怎猙獰樣毒辣的表情。
    我將貓咪放在大腿處，隨後胳膊搭上茶幾，單手支著下頜，“我很好奇，動物的鼻子比我們人類靈敏得多，你從我身上取下一塊肉剁爛、剁碎，和別的菜混在一起炒炒，我很有可能就那麼傻啦吧唧地吃下去。但是貓不一樣，就算你加了再多的大蒜、生薑作為掩蓋，它也能輕易嗅出屬於肢體本身的味道。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讓它吃下自己的左前爪？”
    這段話一出，我忽然感覺解大隊長看我的眼神變了，估計我的形象在他心裏由原本的“禦宅係中的知識宅”升華成“黑化了的重口味分析狂”之類的……
    鬼靈無法說話，也沒有自己“姐妹”那樣操控物品的能力，否則可以讓她隔空用筆將信息寫下來。在我的注視中，對方張了張嘴，做出兩個字的口型——汽油
    “唔……汽油嗎……”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錯的注意，汽油味道濃烈，最主要的是其中含有不少特殊的化學物質，可以很大程度上稀釋肢體原本的氣味。如果再和貓糧等東西攪拌到一起，不知情的貓咪將它當做晚餐的可能性很大，隻是口感不那麼好罷了。那隻被你撿回來的流浪動物承認你是它的主人，即使拿著一盤散發著不明味道的食物給它，它也會毫無防備地咽下去吧，畢竟以前為了生存沒少翻過垃圾桶、尋覓放餿了的剩飯。”
    “嗯……讓貓自己吃自己，此類禁忌的做法的確可以滿足某些不健康者的施虐欲。”我小聲嘀咕道。
    齊弋用手指彈了彈貓咪的耳朵，“你怎麼知道這小畜生很信賴那丫頭？”
    我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因為我是在女孩的家裏發現它的，動物隻有完全信賴了人類才會把對方的家當成自己的家。”
    我將剛才被這貨弄亂的日記重新整理好，翻找了幾條有代表性的。“看這些。”
    …………
    2013年5月12日，我和她之間產生了隔閡，這是頭一次我們的感情有了明顯的裂痕。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總之，錯不在我，都是她！她的性格根本沒人能夠長期忍受！我在想以前是怎麼會把她當成知心夥伴的？
    …………
    2013年5月17日，她越來越不受控製，我感覺她要脫離自己了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了，不行，這不可以！她自私、暴躁、殘忍……我怕她一氣之下會將原本的我抹殺掉，或者將我當做試驗品，就像我以前對待貓狗那樣！腦袋好亂，很多事，我不敢想。
    …………
    2013年5月22日，她成功了。
    …………
    “自私、暴躁、殘忍，可以看出，那個‘她’繼承了女孩所有惡的一麵，這也就說得通惡靈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對我們發起攻擊了，擁有這樣性格的靈，會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17號的日記裏，充分表明女孩本身和‘她’的關係惡化，‘她’甚至會對她造成威脅。最後一條隻有四個字——她成功了。意思太過隱晦，乍眼一看讓人搞不清是‘她終於拿她來做實驗了還是終於獨立出來了。不過請仔細想想，日記中很長的篇幅和主要內容都是在講女孩和‘她’的關係而並非實驗，所以能判定這塊的‘成功’是指那個精神意識擁有了自己的存在形態，不再受女孩本體的製約。”
    我端起紙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旋即接著說：“這本日記，其實我早在案發的當天就看過，隻不過它隻剩下2012年以前的瑣碎事件、和後麵全部摘抄的米蘭昆德拉作品中的句子，今年與‘她’有關的那部分被撕去了。應該是死者生前所為，她想借由此來抹殺掉‘她’的記憶，自我催眠好像‘她’從未被創造出一般。但事實證明這一做法很失敗，要知道，《身份》和《認》本是同一本書，隻不過翻譯者不同所以版本不同而已，但是大致的主題和表達思想是一樣的。書的風格雖然隱含著消極與諷刺，卻沒有向讀者傳遞明顯的自殺傾向，於是，基本可以排除許曉卉是自殺的可能。那麼——”
    解洛忽然接過我的話茬，“那麼，結果已經呼之欲出了，是‘她’殺了她。”
    “沒錯。”
    “可是，”對方皺眉，“這樣新的問題就出現了，按現在的推論看來，她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無疑，但是那種表現性狀隻是會有幾重性格而已，‘她’說到底算是無實體的意識罷了，不會對宿主造成直接的傷害。”
    我迅速將貓咪往齊弋那貨懷裏一塞，大腿翹著二腿，擺了個舒服的坐姿，“其實之前我也對這點抱有疑惑，但是不得不說一趟回返現場之行解開了我不少心結，為省時間、不打亂諸位的思路，經過在這裏就不細講了，總歸我弄清楚還有一種非科學的極具威脅性的手段叫做幻境。”
    “幻境？”
    “嗯，高明又很有技術性，隻是編織出幾件虛妄的事物就可以輕易毀人與無形。”
    “咳咳，”劉青幹咳兩聲，“小郯，你不用描述得太仔細……”
    “哦，抱歉，加上了自己的主觀感想。”我暗暗腹誹——這不能怪咱，誰讓咱一進入忘我的分析模式時就容易黑化……
    我也不惱話語被打斷，繼續解釋：“在幻境裏‘她’便可以為所欲為，但我和齊弋與其接觸時並不覺得對方具有操縱幻境的能力。那麼假設，這樁案件還有一個第三者，是‘它’間接幫助了惡靈，害死了女孩——”我的目光掃過眾人，“一切就能串聯在一起了。”
    解洛聽得迷糊，“咋又冒出一個‘它’？”
    “不，歸根究底‘它’才是最先出現的，以怨氣的形式附著在日記本上。沙凜說‘它’是魔，但沒有具體形態，我就在想一隻魔物為什麼要千方百計阻止我倆進入大樓，除非‘它’害怕被查到關鍵的線索而使事跡暴露。”
    齊弋拎著黑貓的後頸皮將其提起，左右端詳了一番後又隨手扔到沙發上，他伸開胳膊摟著我的肩膀，漫不經心道：“一隻附著在日記上會製造幻境的魔，‘恰好’看到女娃孤獨的自憐自艾，便間接幫她製造出一個‘姐妹’來，可惜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既是怨氣所化自然不是什麼好鳥，最後那丫頭自食其果也怨不得別人。”
    說得不錯，要是不隨隨便便動手動腳就更好了……
    我補充：“惡靈在本體生前隻是單純的分裂出來的意識，死後她們受魔的影響一體二魂，都能稱作鬼靈，卻都不是完整的鬼靈。‘惡’的一方繼承了所有負麵情緒，另一方依舊保持著固有的憂鬱、懦弱。二者無法講話魂魄不全，但統統將自己的特性展漏無疑——一個無緣無故逞凶傷人，一個毫無理由認為周遭的生物都想害她。”最後，我歎口氣，“可惜魔物已除惡靈已死，我們問不出‘它’的來曆更無法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過什麼交易……這一點真讓人糾結……”
    相較於我的不爽，某男人嘴角卻越勾越彎，“我倒覺得解靈異開案件比一場做愛還來得暢快淋漓。”
    臥槽，你還敢再黃暴點麼！
    解洛和劉青都沒再多言，似乎開始仔細品味整樁案件。我也不打擾，扭頭看向旁邊的女鬼，“你在生前撕去了那幾頁日記，死後還未完全恢複神智的狀況下最先的意識是將它們帶走，究竟是懼怕，還是……懷念？”
    她一怔，沒料到我會忽然問這些，不知如何回答，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們的思路從開端就錯了，不應該隻把你歸為受害者一方。”我撫摸著黑貓，“我一直討厭貓這種生物，總認為它們沒有狗那麼善解人意，但是此刻，我有點可憐這小東西了，你給了它食物和窩卻沒有給它一個家，隻是想用它滿足你的施虐欲而已。我不知道你當時在幻境裏看到了什麼，或許是惡鬼真的拿你去做實驗，或許是某隻虛幻的貓靈想要報複。它已經死了，你以為動物的心腸像人一樣狹隘，會從你身上討回債去，甚至跑來我家提醒我讓我也‘小心貓’，可我遇見它時，並未感覺到它散發出任何怨氣，在這隻貓心中，從沒怪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