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疏墨晚上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
    他夢見自己前世兒時的那次祭祀之禮。
    他夢見自己的身軀蜷縮、舒張、崩裂、黏合、那些肉眼不可見的肌體紋路斷裂、組合，顯得生硬而恐怖。
    他卻沒有感覺。他像是重新經歷了一遍洗筋伐髓的痛苦般，睡夢中的身軀蜷縮在一起，口中發出細碎的呻吟。很痛。
    然後他醒了。他漠然掃視了周圍已經熟悉的古色古香，淡淡地笑出了聲。沒人會認為那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笑聲。他的笑，遺世獨立，盛滿孤獨。隨後，笑聲歇止，他緩緩地闔上眼，回想著前世，回想著今生。緩緩地，再度沉了夢。今晚的夢，真的很美好。
    多少，像是一個預兆。秋色漸襲。寒風凜凜。
    他又夢見了雪。
    純潔，妖冶。
    模模糊糊的影像中，有雪發男子，持傘於雪地踏來，不現真容，卻絕世之美。
    緩緩地一聲……“墨兒……”林疏墨突然醒轉，驚訝蔓延。
    誰是墨兒？他是誰？
    他是墨兒。他是林疏墨。
    雪啊……雪啊……
    像極了萬物的葬禮。
    他，到底應是誰？
    他，到底該如何？
    他，到底會怎樣？
    天佑他不死，他又當如何？
    處世之道……當何如？
    林疏墨本不是這樣喜歡前瞻後顧的人，殺伐果斷，英明果敢才是他的本性。隻是這一世，也不知是為何，總愛想些有的沒的。興許……經曆的改變吧，凡事皆需三思。
    心裏雜亂的念頭一直揮之不去，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偏執了，明明沒那麼多事，偏要左想右想，不關自己的事或者自己目前觸及不到的事，也要想得透徹才罷休。他可一直沒發現，原來自己還有個善於思考的好腦袋。
    林疏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又不知道幹什麼，隻好又開始修煉，興許隻有變強才能壓下他心頭的煩躁吧……
    盤膝端坐，運轉起淩師教授的法決，也不知是因為先前的思考導致的精神高度集中抑或說他實在煩躁，一旦進入修煉狀態中，心靜了下來，竟極為順暢地修煉了一晚。
    清晨，林疏墨緩緩睜開眼睛，退出冥想狀態，吐出一口濁氣，萬年冰山的臉也不由湧上一絲喜色，終於修為又有所精進啊。
    林疏墨又發了會兒呆，發現自己前段時候其實挺不靠譜的……，有點……怎麼說呢，中二？想著自己以前可是高冷男神一枚，越發覺得不能再裝逼中二偽酷炫狂霸叼炸天了，所以他……特別認真地開始學習禮儀。
    他其實並非前段日子表現出的那種浮誇範兒的人，隻是這些年受淩師感染，性子狷狂了不少，也有些浮於表麵，過分在乎招式的華麗和言語的裝逼，但昨天做了那個詭異的夢後，他想了很多關於自己，自己的身份、目標、人生，突然覺得再浮誇會很扯。人生，其實很多時候就在一念之間。一夜冥想，他卻徹底改變了原來的念頭和計劃，隻覺得憑一己之力爭奪天下實在不自量力，首先，自己隻是個山野村夫，皇子那層身份並不好宣揚，再者自己的根基也不夠穩固，就算是有十幾年經營，也不過稍有名氣。至於自身實力，那更是不夠看，世上牛人何其多，自己不過天賦尚可。想想先前的無所謂和胸有成竹，他也不由苦笑，但是始終一心稱霸天下的念頭未曾改變，那一份攝人膽魄亦不曾消減。
    眼看著自己好像又在想些不找邊際的東西，思維忙將他喚回。認真洗漱後，銅鏡中的小小少年又多了分神采飛揚。
    “淩韞，公子我發現個事兒。”他摩挲著自己白皙的下巴，透過鏡子很輕易地找出淩韞的藏身之處，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又輕佻的笑容。
    “主子，我也發現一事兒。”聽自家主子這樣說，淩韞臉上也不由湧上無奈，隻好開口道。
    “哦，怎麼說？”林疏墨來了興趣。
    “您就沒認真教過韞。”淩韞哼哼道。
    “哦？此話何解？”林疏墨很是疑惑。
    “其他人就不說了，就連掌櫃的就能看出我的蹤跡，虧您還說您教給我的是最好的隱術。哼。”淩韞十分不滿。
    “……是你自己學藝不精。”林疏墨撇撇嘴，聲音冷淡。
    “我總覺得主子不曾把真本事傳授給我……哪是學藝不精。”淩韞索性不窩在房梁上了，跳下，撣了撣身上的微塵，這才靠近自家公子。
    “啐。你確定本公子傳授的‘遮影步’並非絕學？”林疏墨隻淡然道，神色不見喜怒。
    “不是麼？”淩韞幾歲的孩子，雖然早熟，但在林疏墨麵前還依稀留有一分幼時的天真。
    林疏墨斜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點不屑意味。
    淩韞隻覺暗芒一閃，待他回過神來凝神細看，卻發覺林疏墨不見了，仿佛突然消失般，了無痕跡。他還以為是林疏墨用了冥力將自己的身形掩藏，心神一動探測著波動，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空氣中除了聲音並無任何波動，甚至於他都隻聽到了自己一人的呼吸和心跳，一切，都隱藏了，周圍除了人聲都變得安靜。突然，他雙瞳一縮，眼前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暗芒，脖子，突然觸到一個冰涼的物事兒，瞬間，汗毛直立，他下意識往旁邊一閃，這才看見，林疏墨好整以暇地睨著眼看他，手上把玩著一柄閃著寒光的斷刃。
    “真正的隱術大家，並不需要冥力這種外力，隻靠身法，身影，身體以及光影塑造來隱去身形，讓人防不勝防又無處可防，你，差得遠了！”林疏墨說話也不客氣，直接狠狠地訓道，“靠速度隱身，那是弱者的把戲！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滿，否則，不過廢物！隱術的奧秘，現在的你不過是管中窺豹，何談真本事？並非我不將技藝傳授與你，你不認真，終其一生，也不過爾爾！明白了嗎？身法才是關鍵！知道為何這叫遮影步嗎？”
    “……是，淩韞知道，”淩韞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如此嚴厲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生氣了，雖然忍不住有些紅了眼眶，但還是堅定著回道，“遮影步，隱逸身影，步履詭秘，全無蹤跡？”
    “你還太小，公子不喜歡妄自尊大的人，今日的語氣也著實衝了些。說得很好，看來你對這遮影二字已經有所體會，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遮影步，並非隱去身影蹤跡，而是，消失！通過光影變幻將自己掩藏在光與影的交界，要想做到這點，需要，觀天時，探地利，同時，要抓住對方的盲區，利用視覺的盲點，造成視覺差，使在對方看來，你，‘消失’了。這就是遮影步，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並非你說的什麼，速度。明白了嗎？”林疏墨正容道，其實他本來就是個不喜歡過多表情的人，要讓他一天兩天二缺地笑，他恐怕真接受不了。
    “……淩韞不懂，不過，淩韞會記下的。”淩韞其實聽得半懂不懂，但還是很聽話地選擇了牢記，畢竟林疏墨話不多，更是很少會指點他，機會難得，務必珍惜。
    “額……算了，此事勉強不得。以後你就會清楚了。”林疏墨點點頭。他都忘了眼前的淩韞隻是個孩童，還遠不到理解這些的時候，不過即使是大人，也未必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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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那桑，想我沒？嗬嗬嗬嗬，我沒想你們。好啦，還有70天中考的篤篤又來作死啦。實在是沒空，我昨個兒可是連祖墳都沒掃就來碼字了……可惜，還是要速滾去寫作業的，抱歉咯親們，等我中考完，定重刷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