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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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想去外麵看看嗎?”連母微笑著輕撫兒子的額頭。小小的連如月清點頭,稚嫩的笑容讓連母心頭一暖。“那等到月兒病好了,娘親帶你去長安集市去轉轉可好?”依舊笑著,點著頭,連母卻鼻頭一酸,轉過臉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娘親,是月兒不乖嗎?娘親為什麼哭了?”七歲的連如月伸出細長的小手,拭著母親的眼淚,小臉因為焦急而糾結成一團。
“沒有,娘親沒有哭,月兒很乖,沒有……娘親沒哭。”連母哽咽著。
“在孩子麵親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扶起連母,令她去收拾幹淨,連父幫兒子掖好被角,“月兒莫急,乖乖把病養好,爹爹帶你去外麵見見世麵。”摸著兒子的頭發,連父笑的和藹。
烏塔村坐落於南疆的一個偏僻小鎮,離長安很遠很遠,幾乎與世隔絕。烏塔族人世代生活在這裏,生活不算富裕,卻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烏塔族是南疆蠱人的後裔,每世總要選出一個組長,看管烏塔聖物——“萬蠶”,傳說此聖物不僅能醫百病,還能在一夜之間將一人的武學造詣提升至巔峰,就算你是武林無名小卒,也能讓你一夜之後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稱霸武林。就算如此,依舊未有一人得到此樣寶物,不僅因為烏塔村偏僻,不為世人所知,也因整個村子布滿蠱毒,身沾則死。因此,“萬蠶”成為了一個傳說。
“族長,‘天祭’快到了,小少爺的病還是沒有什麼起色,不如趁此機會讓小少爺拜師神祭司大人,也會會受到庇佑也未可知。”
“我也正有此意,月兒他自幼聰穎,小小年紀,卻以知曉了眾多蠱術煉製之法,隻是向來病弱,神祭司大人向來有神醫之稱,拜他為師,於月兒定有益。”
一月後,烏塔族天祭大日,一早,連如月入浴淨身,散發束冠,一身白衣,飄飄欲仙,似不似人間凡人,款款落步,自天祭台中央蓮花池中跪坐。由族長請出聖物,天祭這才開始。
烏塔村外樹林中,一夥黑衣人鬼祟,竊竊有語:“王爺,此次是搶奪萬蠶的好機會,烏塔村今日天祭,聖物定會被請出,今天也是一年中村子防備最鬆的日子,此時不搶,更待何時?”
“爹爹,這樣不好吧,我南耀王怎淪得搶奪他族之物?”雲閑猶豫。
“是,次也並非我意,朝廷叛亂,我南耀王雲天鶴以戰功立世,若這次以一己之力保得皇帝周全,我雲家必定功立千秋萬世,父王這麼做也是為了雲家,為了你們。”
“那父王可保證不傷得一人性命?”雲閑做出讓步。
“那是自然。”雲天鶴應然,手勢一揮,幾十黑衣人衝進村子,雲閑緊隨其後。
轉眼間村子已是火光衝天,廝殺聲響成一片,“父王,不是說好不殺一人嗎?”
“形勢所迫,烏塔人將聖物視為天命,寧可丟了性命也要護住聖物。”
“那我們放棄了便是,又為何……”
“你若是我雲天鶴的兒子,就助我得到聖物。”說罷,雲天鶴便轉身離去,加入廝殺的行列。
雲閑猶豫再三,依舊狠不下心。抬頭看見坐在蓮池中間的白衣男孩兒,輕靈的眼神讓雲閑渾身一顫,恍若天人下凡,人間怎容得這樣純潔的人物,一時間私心漸起,占了這個孩子。
“月兒,帶著萬蠶,走,走得越遠越好。”連城將萬蠶放進連如月懷中,揮手讓他趕緊逃。“記住,月兒,萬蠶比全族人的性命更加珍貴,就算舍棄生命也要保住它,知道嗎?”
“月兒記住了……”看著父親轉身投入廝殺,親眼見證母親被黑衣人抹殺,看著父親血濺當場,看著全族人浴血奮戰,最後被活活燒死在村莊中,連如月的眼睛裏充滿著淚水。“爹爹,娘親,我會為你們報仇的。”七歲的連如月表情變得堅毅。
“你……把手中的東西留下,我可以留你一命。”雲閑追上跑到樹林裏的連如月,這個孩子是他的,“把東西給我。”伸出手。
“你是殺害我爹爹和娘親的凶手。”小小的臉上是堅持與仇恨。
“把東西給我,我就帶你走,我可以保住你。”雲閑神情變得柔和。
“不給,我會為他們報仇的。”堅強的讓人心疼。
“嗬嗬,那你想怎樣,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如果你現在殺了我,就可以帶著你的東西離開,如果我還活著,你今天就要和我走。”將手中的長劍遞給眼前稚嫩的孩子。
連如月接過長劍,沒有絲毫猶豫,一劍貫穿雲閑的肩膀,衝上前,狠狠咬住了血流不止的傷口,“你們是凶手,你們是凶手,…………”說著說著,便哽咽,接著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雲閑沒有對傷害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反而將對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
“我不殺你,你走吧,我等著你有能力殺我的那一天。”如果再見到你,一定要了你。鬆開懷中的孩子,“我等你十年,十年後我會再給你一次殺我的機會。走吧,別讓他們看見你。”說罷,捂住受傷的肩膀,轉身離去。
那一年,他七歲,他十七。
—十年後—
滿山紅葉紛飛,落滿林蔭小路,林子盡頭是一所清幽的庭院,石質的棋盤上落滿了黑白棋子,捏住棋子的手指白皙修長,鮮紅的衣角落在紅葉上,分不清是葉還是衣,麵色蒼白的絕色少年坐於石桌旁,一言不發,麵無表情,讓人不覺感到氣氛清冷,淒幽。
“月兒,近來如何?棋藝可有增長?”南山頗有老者風範地捋著胡須。
“師父……”另有所思的連如月聽到南山聲音後才驚覺師父的到來。“月兒見過師父。”恭恭敬敬地行禮,南山笑,這個寶貝徒兒從小便規規矩矩,說起比他這個老頭子還古板都不過分,凡事都定要按規矩來辦,一點違背不得。
“不忙行禮,為師與你切磋切磋棋藝如何?”南山玩心突起。
“是,隻是,師父不能再耍賴了。”連如月一臉的嚴肅,完全沒有十七歲少年應有的活潑朝氣。
“是是是,為師遵命便是,這樣吧,如果我再耍賴,就把我隨身的這把玉笛給你可好?”
“君子一言。”連如月輕整紅衫,款款落座,將黑子落在小目上。
半晌之後,南山將剛拿起的棋子又放回棋盒中,“不下了,不下了,為師願賭服輸還不成。”從腰間取下常年佩戴的玉簫遞給連如月。“老夫老了,不中用了,都下不過一個小毛孩子。”南山歎著氣,起身往書齋中走去。
“師父,徒兒有一事相求。”氣氛嚴肅起來,南山也不禁板起了臉。
“直說便是。”扶起跪在地上的徒弟。
“徒兒想下山,十年之期已到,我想該是時候了。”紅衫飛揚,仿佛在昭示著什麼。
“你依舊放不下嗎?十年已過,我以為你會忘記仇恨。清心寡欲,放寬心境不好嗎?”南山歎氣,他當初在山腳下撿回渾身時尚氣息奄奄的連如月,十年已過,他早已待他入親兒,如今,這最疼愛的徒兒要下山手刃仇人,更何況,這孩子還被不知名的惡疾纏身,幾乎活不過三十歲,他如何能不擔心。
“徒兒忘不了,那一夜,烏塔村火光衝天,廝殺聲連片,親人的慘叫聲還曆曆在耳,父親母親為了保護我,被殘忍殺害,全村四十幾口人的麵孔幾乎每一夜都充斥在我腦海中,我怎能相忘,況且,我答應過爹爹,一定會為全村人報仇。”連如月雙手握拳,全身還在顫抖,他害怕,他恨,很那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少年,他恨,無能為力的自己。
“那好,為師便不攔你,你師娘在屋裏給你準備了飯菜,你去向她告別吧。”南山無奈,隻得同意。
竹屋內,沈心已經落淚,“月兒,師娘舍不得你啊。”
“月兒保證,報了仇一定會回來,一生都陪著師父和師娘。”握住沈心的手,連如月的眼眶中似乎也充滿了淚水。
“好好好,我們一言為定,師娘還有些話要交代,你這寒症自小纏身,師娘枉稱神醫,治不好你的頑疾,也連累你練不了一身武功,隻能學些防身招法,出門在外,小心為上,別惹什麼亂子和得罪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就是,好好照顧自己。還有還有,早晚多練練我教你的功法,至陽之力應該可以壓壓你身上的寒氣。對對,還有還有,月兒,你附耳過來。”畢竟視為親兒,沈心嘮叨起來沒個完,還弄得神秘兮兮,“月兒身體不便,不能與他人行周公之禮,切忌切忌,否則,師娘真的不敢保證你能活到三十歲。”
“師娘,月兒隻想報完大仇,不敢胡想些什麼別的。”蒼白的臉上染上紅暈,畢竟是正值青春的男孩子,聽不得這樣露骨的話。
拜別二人,收拾起行囊,“記住,這裏,這清風崖,這楓葉林,這間竹屋永遠是你的家,隨時歡迎你回來,師父,師娘,你大師兄永遠都等著你。”南山道。
“徒兒知道了。”連如月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月兒謝謝師父師娘當年的救命之恩,更忘不了師父師娘十年的養育之恩,月兒就此拜別,師父師娘保重。”
一路紅葉飛揚,紅衫少年顯得更加瘦弱,沈心輕撫著當年帶連如月回來時那件幾乎被血染紅的白衣,像極了少年常年穿的紅衫,不禁淚落,“一路平安,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