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暴風雨
    徐老聽到伊月的話，臉上露出了興奮，說道：“你想畫就畫吧，徐爺爺可是很期待你會畫出怎樣的畫來的。”
    “謝謝徐爺爺。”伊月感激的道謝道，然後就往剛剛自己畫畫的桌子走去。徐老和外公，幾位大師，還有那些年輕的弟子們都過去，看看伊月作畫，觀摩也是一種學習方式。況且從剛剛的那幅工筆圖中就可以看出，這個女孩的畫技非凡。
    伊月把手上卷起的那張落日圖放在一邊，然後把桌上的熟宣換成了煮硾宣，這種宣紙適合畫半寫意半工筆的畫，然而伊月的技法並不是寫意，也不是工筆。畫工筆畫，首先是要白描，分別用濃墨、淡墨描出底稿，然後是渲，即用墨色上色，用兩支較大的筆一支蘸墨，一支蘸水，先點墨，墨沒幹之前用清水分蘊開來，以表現出畫麵的層次感，接著就是染，方法和渲的步驟差不多，不過使用的是國畫顏料，染的色彩要均勻厚實，一般要進行多次。最後要勾線，因為在渲染過程中會造成原來的線條被色彩覆蓋，要重新勾一次線。寫意畫即是要用簡練的筆法描繪景物，縱筆揮灑，墨彩飛揚，注重的是神韻，其次才是形似。
    伊月帶著淺淺的微笑，拿著一支長鋒羊毫，下筆的動作明明是畫寫意畫的縱筆揮灑，然而畫出的畫卻如工筆畫幫線條優美流暢，細致簡巧，又選用了一支軟羊毫毛筆，用於墨的塗抹，使畫帶著帶著濃厚的水墨寫意的生韻。伊月不止是學了國畫，還自學了西方的素描和油畫，把素描裏的透視學、解剖學和構圖學遠離應用到了國畫裏，從而使之具有立體感和空間感，使得一幅隻使用由濃淡不同的墨畫出的荷葉露珠圖裏的呈現出真實得可感可觸可觀的質感，量感甚至動感來。
    伊月好像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情感正在控製著筆觸的動勢，筆觸的運動受到心境和情感律動的驅使，筆觸的輕重緩急和運動方向使紙上的形象更顯示出生動感。深沉，凝重的筆觸描繪出壓抑而來的滾滾烏雲，像是失望和不滿的深淵，輕快、靈活的筆觸描繪出的荷葉和水珠，表現出豪邁和樂觀，再用珍珠般細碎的、圓潤的筆觸描繪荷葉與水珠，使畫麵產生寧靜、溫暖的氣氛，用畫麵背景平麵的大片暗部襯托前景明亮的景物，令人感到畫中光線耀眼。用墨的濃淡表現出了冷暖色調，形成和諧的矛盾。完全投入作畫中的伊月，沒有看到身邊的人眼裏掩飾不住的驚訝。
    外公雖從前看過伊月這樣作畫，但是那時還不是很成熟，而今伊月的筆法已經形成了七八分。其他沒有見過的人更是不能淡定下來，喜愛評畫的大師們都靜下來，仔細看著伊月手裏毛筆的暢意的揮灑，但是每一筆每一劃不僅優美細致，而且都是極具神韻。筆下的景物出現時，不是單純的平麵，而是帶著空間的移動之感，時間的流逝之感。然而這些國畫大師沒有看出的是，伊月的畫裏融合了西方科學的美學原理，希臘古典的審美藝術。
    那滾滾的烏雲沉重得似乎是真的要壓了下來，急速的雨驟然從烏雲中衝下，荷塘裏沒有間歇的濺起一片片水花，兩片相互挨著的荷葉，在這場壓抑的暴風雨中似乎不斷在害怕的顫動著，黑色的恐懼籠罩著，氤氳著，令人無法呼吸。隻是用濃淡不同飛墨繪出的兩片仿若真的墨荷葉上，晶瑩剔透的水珠，好像真的是在荷葉緞子般的表層滾動著，帶著靈動的氣息，絲毫沒受到暴風雨的影響，就像是黑暗裏亮起的一站明燈。這幅隻是白色與墨色相融合的畫，傳遞著無法言說的淡淡的溫暖。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伊月畫完，不由的深呼出一口氣，想著今天也學了徐爺爺將以前的畫在畫一次，這能不能算是進步呢？
    其中一個大師感歎道：“董其昌有論：畫山水唯寫意水墨最妙。何也？形質畢肖，則無氣韻；彩色異具，則無筆法。現在用來形容此畫的話，根本就不合適。”
    另一個大師讚同的點點頭，說道：“是啊。這幅畫就像是寫意和工筆的結合，形質具肖，卻具氣韻，筆法超凡，用墨甚妙。”
    還有的一個大師也讚同說道：“氣韻絲毫不亞於水墨寫意。”
    外公甚是欣喜，看著這幅畫竟說不什麼話來，驚喜外孫女的突如其來的進步，果然帶伊月來畫展是正確明智的決定。
    “人人都說暴風雨之後的彩虹是希望，但我更願意說，這暴風雨裏的荷葉與露珠才是一直不滅的希望，不是絕望中誕生了希望，而是絕望裏一直伴隨著希望。”徐老如是說道。
    外公記得這幅是伊月以前畫過的一幅畫，但是上次的那幅並不是國畫，而是西方的油畫，如今用墨畫出，加上畫技的進步，筆法的突破，更是擁有一種溫暖人心的美和神韻。就像是黑暗中一直不離不棄陪伴著自己的孤燈，小小的火焰，小小的光亮，在黑夜裏跳動著，驅除了悲傷和失望，和自己憧憬著更美的未來，珍惜著現有的溫暖，同時帶著隨遇而安的心態。
    “這幅畫叫什麼？”徐老笑著說道，臉上是一片孺子可教的欣慰。
    伊月覺得叫什麼都無所謂，名字隻是一個代號罷了，並不能表示出這幅畫裏的意思，於是就回答道：“還沒有名字。”
    “那你覺得這幅畫應該取什麼名字？”徐老繼續問道。
    伊月看了看，直接說出出現在自己腦海裏的三個字：“暴風雨。”
    “為何取這麼個名字？”
    “不知道，感覺罷了。”伊月淡淡的回答道，一個名字而已。
    “這幅畫的主體並不是暴風雨，而是在暴風雨中的荷葉和水珠，怎麼叫這麼個名字？”一個年輕的弟子小聲的說道，但是還是被周圍的人聽見了。
    不等伊月回答，徐老先一步笑著說道：“有時絕望在經過時間的洪流衝刷後，變得更美。沒有暴風雨，也就沒有這令人讚歎的荷葉水珠。”
    伊月對於身邊的人的讚美評價，一概不予回應，既不說謝謝，也沒有任何得意的神情，心裏是高興的，自己第一次的突破，雖然隻是小小的突破，但也是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一步。
    然而當畫家，並不是伊月所想要的，自己隻是想畫出一幅能夠震撼心靈的畫。對於以後要幹什麼，自己還真是不太清楚。聽到有人說自己如果在畫畫道路上發展的畫，定能成為一代大家，也不怎麼感冒。難道演奏樂器出色的人就一定要去當音樂家嗎？答案當然是不是。
    伊月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這群愛畫的的老頭子們居然連飯也忘記去吃了！得回去了，不然就不能在爺爺奶奶到家裏之前趕回去，況且還得給蘇米拉帶吃的。
    “外公，我得回去了，時間不早了。”伊月悄聲說道。
    外公也知道伊月有事，所以就點點頭，然後跟徐老打聲招呼說道：“徐老，我外孫女有事要回去了。”
    徐老心裏雖不舍，但還是允許了伊月回去，並親自幫伊月把桌上的《暴風雨》收起遞給伊月，說道：“好好努力。”
    其他的人心裏都想學習一下伊月的筆法，但是礙於麵子，也不好意思留人。
    伊月接過畫，點點頭，然後又去把那幅《落日圖》和那幅模仿的《醉臥紅楓》拿了，就回去了。
    伊月一回到家，不久，蘇米拉就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間裏。十分高興的講起了今天的偶遇的經曆。但是伊月聽蘇米拉講了半天，就隻聽明白了三個重點，那就是韓辰熙家的薄荷汁好好喝，韓辰熙家的時尚大媽做的飯菜口味真的是一級棒，還有韓辰熙家的小貓取了個超級好聽的名字——甜筒。額，又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