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站在那裏，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
    龍玨是一臉的心虛，計劃中沒那麼早讓他知道自己是借用了他的模樣為原型在設計遊戲人物的形象，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誤打誤撞地被他先發現了。
    可惡，都讓他們把東西收好，卻還是疏忽了……
    韓禦抿了抿唇，默默地低頭在茶幾上把手裏的畫稿整理好，遞給了他，淡淡地道：“畫得很好。”
    龍玨伸手接過，略微猶豫，試探性地問：“禦，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韓禦坐回了椅子上，看了看電腦，再抬頭看他，“氣你侵犯我肖像權？”
    “呃……”
    如果是別人，估計真要告他這一條的話，那他之前的工作肯定白做了。
    但是韓禦並不是這樣的人，龍玨擔心的也不是這個。
    他捧著畫稿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看著一臉淡漠的韓禦，低聲道：“抱歉，我也不想瞞著你，但是……”
    這種時候，好像說什麼都變成了借口，而韓禦這樣的反應更是讓他難以捉摸其內心到底在想什麼，這讓龍玨深感挫敗。
    他輕歎了口氣，把畫稿卷啊卷，卷成了一個圓筒後，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韓禦看到他不自然的動作，唇角微微上揚，不動聲色地問道：“剛才看你跟他們在討論什麼內容，討論好了？”
    “嗯，基本確定了今天的設定目標。”龍玨抬頭看他，“你呢？也忙完了？”
    “差不多了。”
    “是不是想要回去了？我去收拾一下，馬上就可以走。”龍玨立即起身。
    “等你的事情都OK了我們再走吧，”韓禦道，“我也不急著要休息什麼的，還可以坐在這裏看點東西。”
    龍玨愣了愣，隨即點頭，“知道了，我去跟他們交代點事情，很快就好。”
    “嗯。”
    龍玨很快消失在了屏風後，留下韓禦一個人。
    他怔怔地盯著屏風出口，緩緩拉回了視線，移到被龍玨隨手放在茶幾上的畫稿，忍不住伸手再次拿起，一張又一張翻看著。
    看得出來畫師很厲害，畫稿中的人物雖然還沒正式成型，但其神韻卻被精準地捕捉並刻畫了出來，如果再經過後期的整修和最後定稿，肯定會成為一個玩家心目中最完美的遊戲角色化身……
    俊臉微微浮現紅暈，畢竟這角色的原型是自己，這麼說起來好像在稱讚自己有多好看一樣，咳……
    不過，龍玨是怎麼跟畫師描述自己的呢？
    還是隻是扔了一張照片過去，直接讓人照著畫？
    畫稿中的自己，眼神溫和，唇邊浮現淡淡的微笑，仿佛在看著眼前的世界，一副很安心的樣子，這是什麼時候的自己呢？
    龍玨跟秦方說完了事情，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提著包回來找韓禦，穿過屏風正要叫他，發現他正出神地看著畫稿裏的自己，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叫他。
    “傻站在這裏幹嘛？不是說要回去了嗎？”他身後的秦方不明所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問，探進頭也看到了韓禦和……他手裏的稿子，微微一愣，然後看向龍玨，見他一臉複雜的表情，摸了摸鼻子，無聲地朝他歎了口氣。
    龍玨抿緊唇，沒理會他的擠眉弄眼，依然盯著韓禦。
    韓禦聽到了秦方的聲音，抬起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好了？那我們走吧。”
    他起身收拾著自己的筆電。
    秦方笑嘻嘻地道：“怎麼樣？畫稿裏的人物畫得很美型吧？我們可是花了重金找的高級畫師！”頓了頓，又滿臉討好地道：“不過，當然了，這人物的原型要是不好看，你畫師就是再厲害，也沒辦法把東施畫成西施的，對吧？哈……”暗中撞了撞龍玨的手肘。
    龍玨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韓禦莞爾，道：“你遊戲裏的人物應該是男的吧？怎麼用女的來作比喻？”提起收拾好的包，示意龍玨，“好了，走吧。”
    秦方嘿嘿幹笑兩聲，送他們倆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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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路沉默地開車回了公寓，進門後，龍玨很自覺地率先捧著睡衣進入浴室洗澡。
    韓禦則走到陽台去收衣服，順便也收了龍玨的，然後坐在客廳裏將衣服一一疊好分類。
    他看過龍玨對待自己的衣服，總是漫不經心的抓過去揉啊揉，揉成一團後扔在床上就不理了，等要穿的時候，肯定會皺巴巴的。
    虧他平時穿的衣服都還挺平整的，估計都是傭人整理的吧？
    實在看不過去的韓禦，就決定了幹脆自己幫他疊算了，不然，跟他一起出門的話，龍玨不覺得臉紅，他還覺得沒臉見人呢！
    龍玨洗完澡出來，用幹毛巾擦著濕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忙碌著的韓禦，頓了頓動作，忙將幹毛巾扔在了一旁，上前道：“我自己來好了……”
    韓禦看了他一眼，皺皺眉，指著被他扔到沙發背上的毛巾，道：“先把毛巾放回原位去！”
    龍玨僵了僵，二話不說回身拿起毛巾放回浴室，然後又走向沙發，一本正經地將已經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自己的衣服……抓了起來。
    結果，衣服沒被抓牢，全掉在了地上——白疊了！
    “……”
    “……”
    龍玨心虛地看了看韓禦，見他麵無表情地瞪著地上的衣服，趕緊彎下腰，手忙腳亂地撿起來，“我馬上重疊……”
    韓禦歎了口氣，從他手中將衣服搶了回去，“我來吧，你隻會越幫越忙。”
    龍玨隻好摸摸鼻子，坐在了另一邊，看著他慢條斯理地重新疊。
    雖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尷尬，但是，能這樣“和平”地跟他相處，是龍玨從很久以前就妄想要的，雖然……
    斜睨了一眼某麵牆上掛著的條款，“性騷擾”三個字狠狠地在他的心上鞭笞著，他抽了抽嘴角，在心底歎著氣，想到自己要住在這裏就必須遵守上麵的條款，就無止境地泄氣。
    韓禦將疊好的衣服雙手捧著交給他，“你自己拿回房間去吧，如果再掉了，就罰你連著打掃一個星期！”
    “知道了。”悶悶地說著，認命地接過衣服，起身走回房間，東看看西看看，學著韓禦把衣服放進了衣櫃裏。
    然後蹲在衣櫃前，看著被疊得棱角分明的衣服，心裏流過一股暖意，以及……一絲懊惱。
    如果……如果當年不和韓銘結婚，而是一直和韓禦像以前一樣走過來，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相處？
    他有些發怔，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年做出那樣的決定來，本來就是因為擔憂跟他沒有未來，現在再去後悔，似乎也有種強詞奪理的感覺……
    苦笑一聲，起身走出房間，正好看到韓禦也將衣服收進房間後捧著睡衣出來準備去洗澡。
    韓禦抿了抿唇，道：“不早了，如果沒什麼事了，就早點睡吧。”
    龍玨點點頭，看著他從自己眼前走過，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禦……”
    韓禦一怔，手像被電到般顫抖了下，但他努力忍著沒有抽回，“什麼事？”
    龍玨知道他很不自在，放開了他的手，道：“我聽秦方跟我說了，他前幾天去找你幫忙執筆寫遊戲背景，給你造成了困擾吧？”
    韓禦斂下了眉，道：“沒什麼，他也沒再纏著我，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龍玨仔細地看著他的側臉，輕聲問：“關於畫稿的事情，你真的沒有在生氣？”
    韓禦頓了頓，緩緩轉過了頭，看著他，“你是真的很喜歡這項工作，是吧？”
    龍玨認真地點了點頭。
    韓禦微微一笑，撇開了眼，道：“既然你是很認真地在做這件事情，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去生氣？”
    “……誒？”龍玨屏住了呼吸，充滿了期待的雙眸緊緊盯著他。
    韓禦的臉頰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道：“一個人有夢想很重要，很多人連追求夢想的勇氣和機會都沒有，而你，我很意外，”頓了頓，又道：“雖然現在是二姐懷孕的敏感期，但是，如果你因此而錯失了追求夢想的權利，那也會遺憾一輩子的吧？我……不想你有那種遺憾。”
    因為曾經同樣經曆過抉擇與堅持，所以他能設身處地地為他考慮，甚至……他隻要做自己的事就好，二姐就留給他來照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