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龍情不悔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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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野營生活正式開始。容儲負責獵物,樓思凡則負責架火燒烤,有了法術就是不一樣,一切方便了許多。當香氣四溢時,樓思凡直覺好了,便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塊肉細細品嚐,還不錯,純天然的味道。
容儲從外頭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溫暖的洞穴中,坐在火堆前的人兒一手舉著烤好的肉,一手泛著油光,嘴裏咂巴著,還念念有詞。白淨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道黑黑的印子,著實成了隻貪吃的小饞貓。容儲心裏眼裏漾滿了久違的柔情,能換來今天這樣,他等多少年都是值得的。要是華兒在就更好了,下次一定要去接他回來。
洞壁上映照出容儲頎長的身影,樓思凡發現了忙望向洞口處,“怎麼不進來,嚐嚐我烤的肉。”舉起手中的烤肉,樓思凡似孩子般的邀功,雙眼在火光的照耀下愈發明亮。
容儲故意逗他,特意舉起他另一隻油光亮亮的手看了看,戲謔道:“虧得我回來地快,不然豈不是被你這隻小饞貓偷吃光了。”
“才沒有,我隻是試試味道。免得養尊處優的青龍大人吃不習慣。要是你吃壞了肚子,我可擔當不起。還有,我才不是饞貓呢!”樓思凡解釋地頭頭是道。
容儲啞然失笑,“還說不是饞貓。喏,看看你的臉,那不是貓的須子是什麼。”不知何時,容儲手裏多了麵鏡子。
樓思凡忙湊過頭去看,自己臉上可不就有兩道黑黑的印子!想來是生火時不小心蹭到臉上去的,急忙放下手中的烤肉,用手去抹那印子,誰知卻越抹越黑。
容儲不放過任何他可愛淘氣的樣子,那是他懷念了五千多年的,現下舍不得眨眼,嘴角的弧度越揚越大。誤以為容儲在嘲笑自己傻氣,樓思凡別扭地別過臉,他不希望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他看到,於是立刻向洞口跑去,想用水將臉洗淨。容儲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這麼晚了,跑去哪兒?”
“去洗臉啊,省得被你笑話。”低著頭,樓思凡懨懨的。
“我哪有笑話你,我覺得你這樣很……可愛。”容儲極少說這麼煽情惡心的話,至少這五千年來再沒說過。話一出口,容儲自己也蠻不習慣的。
“真的?”樓思凡“唰”地抬起頭,由於容儲比自己高一個頭,隻好以60度角仰視。
“自然。”
“那……”樓思凡眼珠直打轉,顯然動起了小心思。容儲哪會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並未阻止,隻要他開心便好。
果然,樓思凡揮起魔爪,直攻容儲的俊臉,真期待平時淡定冷淡,嚴肅威武的青龍長老變成青貓長老是什麼樣子呢?
“咦,怎麼還是那麼帥,沒勁!”樓思凡越抹越沒勁,收回魔爪。到底氣質是天生的,再怎麼被糟蹋依舊是那麼讓人心動不已,這就是人與妖的差異啊!!!
見他沒了興致,容儲執起他肆虐的手,“玩夠了?可以洗臉吃飯了?”手上赫然又多出一塊潮濕的錦帕,溫柔地拭去樓思凡臉上的黑印,那樣的小心翼翼,似在對待一件自己心愛的寶貝,生怕稍一用力,他就會消失。而樓思凡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好,深深醉在了那窖釀般醇厚的溫柔裏,
最後,兩人相依而坐,看天際繁星閃爍,聽池邊白練墜地,品著野味,話著見聞,歲月靜好……
二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中,月漸西移夜已深。洞中隻有一張大床,兩人注定是要同床共枕的,樓思凡可以說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怕自己睡相不好給容儲留下不好的印象,樓思凡忙道:“容儲,我今天想睡地上。體會一下,呃,體會一下睡地板的感覺,這樣才有野營的味道嘛。”這理由確實……很爛!
早注意到樓思凡磨磨蹭蹭以龜速移向床邊,容儲怎麼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下黯然,誤以為他不願和自己有太多碰觸,但麵上依舊不為所動,“不必,你睡床我睡地。你是人族且修行尚淺,還是小心為妙。”
“那怎麼行!我是怕睡相不好吵到你,也知道你不喜人近身,和你睡在同一個空間本來就很委屈你了,現下還要你睡地上,反正我不同意!”樓思凡雙手畫叉堅決反對。
黯然的墨眸一點點變亮,心中的陰雲漸漸消散,原來這才是他不和自己睡的理由,不是討厭自己的碰觸,這就好。想到他剛剛提及的“委屈”二字更是好笑,自己怎麼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默默籲了口氣,容儲笑了,“我是不喜外人近身,但你又不是外人,更何況你睡相斯文得很。”
這話算表白麼,樓思凡喜滋滋地想。不過越想越覺得這話別扭,想了半天才發現症結所在,忙質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睡相斯文的?你偷看……”“我睡覺”三個字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容儲怎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胡思亂想什麼呢!
容儲當然不會承認經常偷看樓思凡睡覺,他笑得溫和,眼中卻閃過一抹狡黠:“我雖沒見過你在床上的睡相,但你在書房打瞌睡的模樣我倒是常見,斯文得很。”語氣中明顯的戲謔讓樓思凡紅了臉,又找不到理由反駁,誰叫人家說的都是事實呢。
“好了,夜已深,早些休息吧。”容儲忙打圓場,“你睡內側,再怎麼亂動有我在外側也不致摔下來。”
樓思凡輕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地爬上石床內側,有虎皮墊著的床又軟又暖,著實舒服。樓思凡並沒有太多心思去感受那張原生態大床,大部分神經被緊張占據,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從未和別人同睡過,尤其那人還是自己傾心之人,怎麼不叫人緊張。
樓思凡麵向石壁側躺,離外邊遠遠的,就怕真把容儲擠下床。覺得身後的虎皮墊子稍稍下陷,背後原本空曠之感被熟悉的氣息填滿,又反射性地向裏移了移。隻聽得後方一聲極輕的歎息,下一秒,就被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身上也不知何時多了條被子,頂上傳來容儲關心的聲音:“別怕會擠著我。雖說我在洞中下了驅寒咒,但還是要小心著涼,靠著我暖些,明白了?”感到自己懷中的腦袋點了點,“這才聽話,快睡吧!”怎麼跟哄小孩似的,樓思凡心想。
頭抵著容儲結實有力的胸膛,樓思凡少了惶恐多了心安,那孤獨漂泊之感慢慢消失,就像大海中的浮萍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土地,緊緊紮根依靠。帶著滿滿的歸屬與滿足,樓思凡很快入夢。
聽到懷中人兒淺長的呼吸,知道他已沉睡,而自己卻因過度興奮與懷念睡不著。興奮的是以後可以一直這樣抱著他,永不放手;懷念的則是這久違的肌膚相親,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害怕,害怕這隻是一場鏡花水月。收緊懷抱,感受更真實的觸感。修長的手指穿梭在懷中人兒黑軟的發絲中,指尖留戀於輕擦過耳頸肌膚時溫潤的觸感,目光仔細地描摹懷中人兒精致的五官,將一切深深印刻在腦海深處,慢慢品味。許是撫觸弄癢了他,懷裏的人微微動了動,且愈發靠向溫暖源。感受到了來自懷中的依賴,容儲揚起了嘴角,輕吻愛人的額頭,滿足地閉上眼,真希望能進入他的夢鄉呢!
溫馨的洞中,搖曳的燭火見證著幸福的蒸騰,飄散,那微弱的噼啪聲似是羨慕的喟歎。同心契更是感到契約對方的存在,孤單了五千年的心終於找到了彼此,願這一次永不分離。
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樓思凡是被憋醒的。定是山裏的泉水太過原生態,一不小心喝多的緣故。樓思凡本沉醉在如詩如畫的夢境裏:陽光普照,清風拂麵,帶來幽幽暗香。閉上眼仔細享受,突覺額上一絲麻癢,輕撫額頭,竟是一隻駐足停留的蝴蝶,被人輕撫,蝴蝶翩躚,逐風遠去……可有道是“人有三急”,這三急任誰也是忍不了的,樓思凡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睡眼。
入目的是如玉的睡顏,剛睡醒的樓思凡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著實被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便急急捂住嘴,阻止自己欲出口的驚呼。仔細欣賞著容儲的五官,用心細細描摹,將其深深刻於心底。睡著的容儲少了外人麵前的清冷肅穆,愈發引人駐足留戀。看著容儲緊摟自己的雙手,以及兩人披散交纏的發,心湖裏翻滾起喜悅的浪花,不禁聯想起自己的夢境,原來暖陽是容儲的懷抱,清風是他的呼吸,額上的麻癢許是兩人的發絲吧。樓思凡大都猜對了,唯有一個錯了:夢中如蝶的輕觸並非發絲,而是容儲眷戀疼惜的輕吻。貪戀這懷抱,樓思凡舍不得起身,更怕吵醒他,反而又向懷中偎進了幾分。
人總是會得寸進尺,甜蜜過後總想著奢求更多。樓思凡感受的到容儲對自己的喜歡,但想到五千年前無數個日夜,獨享這懷抱的女子才是他摯愛時,心中又起了些許酸痛。罷了罷了,自己的期望本就是喜歡,隻要他不厭煩自己,願意接受自己的陪伴就好,還是知足常樂的好!孰不知,自己還是無意識地逸出一聲輕歎。
容儲其實早就醒了,他一向淺眠。更何況作為一族首領,必須保持一縷神識警醒。所以,剛剛樓思凡盯著他瞧時,便已醒轉。感受到懷中人炙熱的目光,他不打擾,可那人莫名的歎氣,其中包含著無奈與失落,讓容儲心憂,顧不上裝睡了,忙順起樓思凡的發,柔聲道:“怎麼了?是做惡夢了麼?”
樓思凡誤以為是自己吵醒了他,忙離開他的懷抱,歉然道:“對不起,吵到你了。”
懷中驟然一空,讓容儲心中一陣不暢快。強勢地重又將樓思凡摟入懷中,“無妨,告訴我你怎麼了,嗯?”
那帶著誘哄的淡淡尾音讓樓思凡心中一酥,黑暗中明亮的墨綠色瞳眸更是讓他悸動不已,忍不住伸出手觸摸起容儲的臉龐。容儲順勢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樓思凡似觸電般收回手,羞於自己剛剛的失態,臉紅起來,口中結巴道:“我……我睡前泉水喝多了,想……想起身上廁所,怕吵……吵到你。”
看著樓思凡可愛的姿態,容儲不禁輕笑,“這樣啊,那快去吧。”
樓思凡點頭,急忙起身,容儲竟也跟著起身,樓思凡納悶了,“你也要上廁所麼?”
雖不知“上廁所”是什麼東西,但大概意思容儲還是理解的,想必是“如廁”之意,“我不用,夜寒露重,山中又多樹靈精怪,我陪你去,好放心些。”
“不……不……”樓思凡忙擺手,老臉又紅了紅,“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我會築防禦結界,召出花弄護航。更何況廁所就在旁邊,外麵也有你的結界,安全得很。”樓思凡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挖了出來,為的就是大消容儲的念頭。
看他那害羞受驚的樣子,容儲愛煞不已。想來他說的有理,便脫下自己的外衫給他披上,喚出落影跟著他,“快去快回!”
樓思凡擁緊寬大溫暖的外袍,如釋重負般地奔向“向往已久”的廁所。
坐在床邊,指腹撫著被上殘留的溫暖,那等待了五千年尤不後悔的男子又一次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樓思凡準備回山洞,後麵跟著兩把劍,這場景著實搞笑。忽然,不遠處一片散發著點點熒光的花林吸引了樓思凡的視線,白天許是天亮掩住了瑩白的光芒,這才沒被發現,他心想,那花林似是被人下了咒般,有股莫名的魔力,牽引著樓思凡向前。花弄並未感到異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身後。而落影因隨著容儲近萬年的緣故,靈性極強,它分明感受到了那片花林的異樣。於是,落影倏地繞至樓思凡身前,發出了警示性的白光,阻止他的前行。一開始,樓思凡並未理解落影的意思,以為他要給自己開路,漸漸的他理解了落影的意思,而且他也感到了那裏透出來的古怪。
“落影,你是在阻止我,對不對?”
落影連忙在原地轉起圈,白光閃動地更頻繁,像是在急切地點頭。
“那好,我們先回去,找容儲一起來看,走吧。”
樓思凡正欲轉身離去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身音傳來:“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我還沒好好招待你一番呢。”那似地獄傳來的聲音,陰冷空洞,帶著濃重的嗜血氣息,讓人心中一寒。樓思凡還沒來得及念符咒便被卷入一個黑色旋渦,而前方哪還有花林的存在。
“容儲,救我……”這是樓思凡昏迷前腦海中唯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