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江湖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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渫思言變換身法上前兩指快速點住三人穴道,收回三條白色長練。以眼神示意沒有問題了。
赤非殤與墨夷對視一眼,具皆回頭看向靳沂南。靳沂南一臉的淒慘模樣,垂頭喪氣的瞧著幾乎丟了魂。落魄的道:“靳府出如此大事,實在無顏麵留各位。請諸位離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渫思言無所謂的一挑眉毛,她原本就不想在這裏理會這莫名其妙的一家子亂事,早早離去去名醫山莊才是正經事。
鳳十玥笑著拽走易玉子,滿麵春風興高采烈。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什麼大獎樂壞了人!
赤非殤皺眉思考片刻,雖然尚未弄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像也沒人解釋一下地宮是怎麼個情況,不過靳府家事他作為外人確實不合適留在這裏。遂與靳沂南寒暄了兩句保重之類的話也與墨夷告辭離去。
待眾人陸陸續續都離去,聞人賀、皇甫炎也告辭出來,靳府大門緩緩關上。
還有幾日就是名醫山莊的醫術論會,幾人都是準備前去的,商量一番又在城裏買了一輛馬車,一行幾人朝名醫山莊趕去。
是夜,兩輛馬車停在了一處小鎮之上,渫思言與鳳十玥一間房,餘下幾人也分別睡下。
寂靜漆黑的夜晚之下,鳳十玥低頭對著渫思言道:“師姐,你知道靳府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渫思言和衣而睡,聞言翻了翻身:“怎麼?”
鳳十玥的聲音有些低沉,悶悶不樂的:“我就是覺得莫名其妙,我昨晚跑出去不知怎麼的跑到了後麵的一間廢舊的院子裏,然後玉玉也追我一起到了那處院子。那場大火是靳惠南親手放的,我看著要壞事,這才改了周圍的運勢,實火燒成了虛火。結果靳惠南也不知怎麼的就發現了我和玉玉,哭著說她弟弟要害她,求我和玉玉將她帶到靳府下麵的地宮。可是下了地宮沒多久,那個靳惠南就把我們甩開了。我和玉玉費了好些功夫才上來的,結果一上來就看到廳裏跪著靳沂南,然後坐了不到一刻鍾你和赤非殤上來了。然後就更莫名其妙的出來了。”
渫思言含糊的嗯了一聲,似乎在思考些什麼,鳳十玥卻幽幽的歎了口氣:“師姐,我想父母了。你呢?你想師父和先生嗎?”
渫思言又輕輕翻了身,漆黑的眼眸看向頭頂的牆麵,目光幽深,帶著複雜難辨的深邃:“他們可還好?”
鳳十玥嗬嗬的低頭笑出了聲:“師姐、師姐、師姐!”
“嗯?”渫思言鼻音發出了疑問的涵義。
“師姐,師父的身體越來越糟了,有時一天的大部分都在昏睡,先生每天都呆在那裏陪著師父,母親說,很難具體的推斷出師父還能活多久,總之不長了。”
“是嗎?”渫思言的聲音難掩哽咽:“那…”
鳳十玥嗯了一聲:“師姐,你回去吧!師父如今時日不多,我出來時先生的頭發都白了,先生是愁的。我知道的,師父和先生的感情那樣好,我猜,若是師父去了,怕是先生也活不長久了。我有一次偷聽到母親和舅舅說起,先生打算與師父一起的…師姐、師姐,你回去罷!回去瞧瞧他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師姐,那得多難受啊!師姐,回去罷!”
說道最後,鳳十玥的眼淚稀裏嘩啦的啪啪的掉在枕頭上,鼻子一抽一抽的,似是蘊含了無數的委屈。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渫思言喃喃低語,驀地,淚如泉湧。她的父母,生她養她的父母,那是她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了。
“我會帶著他們要的那顆雪竹珠一起回去的,快了!”
渫思言暗自咬牙對自己說,一定會在此去名醫山莊找到那個秘密的!一定!
她一定會讓自己的母親安心,她一定會找出那個秘密!一定!
像是一個咒語,每說一遍,就更加堅定!每說一遍,就更加充滿力量!
彎月,星空,終是昏沉沉的睡去,渫思言是被驚醒的,夢中,母親終是沒有熬過這麼多年的油盡燈枯,母親的喪禮之上,父親自斷全身經脈,經脈逆轉而亡,陪著母親一道度那奈何橋去。白,漫天的白色幾乎彌漫了自己全部的視線,原來所謂上窮碧落下黃泉是真的,原來真的同生共死。
全身上下抽搐痙攣,渫思言狠命的追著,卻最終驚醒。夢醒時分,雙手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臉龐,淚水順流而下,再難抑製。
原來自己隻是不曾去想而已,想起時竟是這般揪心難耐的疼痛,一想起終有一日自己的父母長輩會離自己而去,居然恨不能自己先死去。
大口的喘著氣,渫思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全天下最好的醫生都在,神醫玉珺、鬼醫玉琰、白醫仙師暨少思,更何況母親自己的醫術也並不弱於這三人,不會的,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不會的,一定、會活下去的!
渫思言心中有事,鳳十玥其實也有些心事,於是兩人都沒有發現早上起來的赤非殤墨夷易玉子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
直到坐上馬車,赤非殤淡淡開口,語氣凝重,似有惋惜:“靳府沒了。”
“啊?”鳳十玥一驚:“什麼?”
渫思言也終於從母親病重活不久了的悲傷中恍然驚醒:“怎麼回事?”
赤非殤抬眸,幹淨的臉龐上劃過一絲無奈:“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靳府昨晚一場大火,這回是真的燒的幹幹淨淨,什麼都沒了。”
“怎麼會?”
渫思言怔住,有點難以置信,她自信昨日絕對製住了那幾人,隻要靳沂南處理得當,無論真想如何,靳府的家業與顏麵都保得住。
當然,最重要的並非真相,大多數的情況下,粉飾太平才是最難的。
赤非殤平靜的目光看向渫思言,唇畔露出無奈的笑意:“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靳府一夜之間化為廢墟,一個人都沒逃出來。”
渫思言聽罷,輕歎一口氣。她原本對於靳沂南這個人還是蠻有好感的,如果不出意外,她倒是想將靳沂南收到自己的麾下辦事,畢竟如果哪天母親真的離開,她不能全部用母親留下的老人辦事。
如今看來這倒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虧她昨日費了半天事,如今沒事了。
鳳十玥隻是略感吃驚,畢竟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講,其實性命真的不重要,便是成千上萬的人死了,也就是個數字罷了。他們自幼受到的教育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他們的與眾不同、高高在上。
他們生來就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對於人命也好,對錯也罷,在他們的世界觀裏,對與錯都是如此的不分明,連所謂的正義都是模糊的,更何況區區一個靳府,怕是從未放在眼裏罷。
渫思言雖然惋惜,終究也隻是惋惜而已。反倒是赤非殤有些傷懷,一路上都一直有些悶悶不樂。
靳府裏究竟是父親要殺兒子,還是兒子要反父親,終究都隨著這一場大火煙消雲散,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真相已經隨著那一場大火一同離去。
十月春光明媚,秋風帶著琉璃碎玉般的溫暖緩緩劃過。赤非殤與渫思言一行終於來到了名醫山莊,名醫山莊同樣地處西北邊境,離此處三個時辰就是邊境,邊境守城將軍恰是桓朝唯一一位異姓王,同時亦是桓朝的戰神,湛淮羲!
若說對於無回穀逐鳳山玉寒山甚至少思堂這四脈的人而言,這九域江山天下大業不過是一堆運氣好的人撿了好事情恰好當了皇帝平了江山的話。那麼德豫王湛淮羲就是連這些素來不將人瞧在眼裏的天之驕子也不得不佩服的存在!
連他們的長輩、那些經曆過九域大戰、七國爭霸的、無一不是恃才傲物、眼高於頂的父母親人提起此人時,都是一臉的複雜神情。
渫思言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曾經親口讚歎,若是此人早生二十年,這天下必然姓湛!更何況自己的父親,當年差一點就真正得到這萬裏江山的衛王、君別也曾用一種自己看不懂的語氣神情歎息湛淮羲生不逢時,倘若七國戰亂伊始,世上便有湛淮羲其人,那麼七年戰亂,誰勝誰負真真成了未知之數。
渫思言無數次的好奇,能讓父母如此歎息、讓她的舅舅敬佩不已的人物究竟有何了得。湛淮羲究竟是什麼能讓素來天之驕子目下無塵的眾家親人長輩如此之推崇、甚至每每提起都要歎息未曾得遇如此人物!
不過此刻的渫思言早已經將好奇之心壓了下去,她來名醫山莊有更重要的事情來辦,一個湛淮羲,還不至於讓她忘了正事。
錦州瑤山之上,名醫山莊倚此而建,山莊建於瑤山之顛,凡上山者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底子。
自名醫山莊建成,上山的人若非是徒步便是騎馬,然而這一日自山底搖搖晃晃的居然上來了一輛馬車,那是一輛很大的馬車,然而外麵隻有一個小廝打扮的車夫,就這樣歪歪扭扭晃蕩著上了去。
馬車裏如今隻剩下渫思言、墨夷、赤非殤三人,鳳十玥與易玉子隻道他們有請帖,不需要大家參合在一起上去,皇甫炎與聞人賀也道他們自己走上去就可以。
墨夷的傷勢看起來終於有些起色,不需要終日吹不得風見不得雨的呆著,赤非殤依舊是那一身妖豔滴血般的紅衣,端坐在那似乎是思考些什麼。唯獨渫思言這麼幾日一直窩在馬車裏睡覺,除了投宿時出來吃口飯要不呆在馬車裏睡覺、要不在客棧睡覺,仿佛一夕之間再也沒了精神。
馬車行駛了將近兩刻鍾才終於停下,碩大的名醫山莊四字高懸於石梁門上,這幾日就是醫術論會的日期,門口早有迎客之人立於一旁,隻待客人上山,便有人帶路前往住處。赤非殤掀了車簾子,對那迎客之人道:“管叔,近日可還好?”
那是一個看上去老成莊重的略顯蒼老的男人,兩鬢微霜,眼角皺紋遍布,笑起來時很是欣慰:“七少回來了呀,老奴好的很,快,七少趕緊去吧,老奴還得迎客就不與七少多說了。”言辭間很是慈愛。
赤非殤的語氣也很是尊敬:“管叔您忙,我先回去還有些事辦,晚些時候再找您。”
那被稱作管叔的人也不多說,隻連忙吩咐旁邊的人帶赤非殤一行人快些進去。
整個名醫山莊格局甚好,小橋細水亭台環繞,似極了一些世家大族的園林,布置得甚為引人觀賞。
過了待客的主院,後麵分為兩部分,東廂房住的是如赤非殤一般的赤家子弟,西廂房則是為了招待來往此處的客人。赤非殤獨自回了東側,著人安排了渫思言與墨夷的住處。
渫思言早先便已從蘇悠那裏得到了整個名醫山莊的地圖以及全部的崗哨換班情況。
蘇悠從名義上來講是她的表姐,隻不過並沒有血緣關係,當年還是七國戰亂之時,蘇悠蘇晉兩兄妹被她母親所救,年少時一直呆在她母親的身邊,直到母親同父親一起歸隱後,將這兩人留在舅舅子辰身邊以作養子養女。
蘇悠比她大將近四歲,自然早已過了族裏的曆練,如今已經慢慢開始執掌穀中留在天下各處的生意了。
渫思言收拾好了東西,便按照記憶從自己的客房開始四處探看。
西側的廂房共有八個院落,分別是春景、夏色、秋意、冬寒、風飄、花落、雪梅、月彎八處,每個院落又各不相同的分出了很多小院。渫思言住在名為冬寒的院落裏,院子不大,景色極好,東西中各一個小院,小院中分出了許多廂房。
在赤非殤的刻意安排之下,渫思言住的是中間小院一個最小的廂房,這間廂房內裏隻有兩個小間,正好等鳳十玥來了之後兩人住在一起。
渫思言先是逛了逛自己所在的院落,冬寒裏麵分為起意居、華意居、寫意居,渫思言居中所住寫意居,寫意居中共有五間廂房,渫思言住的是寫月,另四間分別是寫韻、寫竹、寫鴛、寫夢。目前都還尚未有人住進去。
華意居與起意居亦是各有五間廂房,華意居已經住了一部分人進去,起意居則還沒有人住進去。
出了冬寒,臨近的隻有秋意一個院落,秋意裏麵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渫思言記得秋意裏麵的格局和冬寒是一樣的,因此兩個院落挨得也是最近的。
冬寒與秋意共同對著一片竹林,從竹林裏穿過去則是春景夏色兩個院落。四個院落分守東南西北四角,看似隻是四個普通的院落,卻隱隱有著磅礴之勢,蘇悠傳來的資料裏曾經提到過這西側八大院落是按照八卦格局所分布。
渫思言穿過竹林又來來回回瞧了瞧春景夏色兩院。整個名醫山莊對於此次前來的客人住處大致分為四部分,春夏秋冬四院住的是年輕一輩的子弟,風花雪月四院則住的是一些江湖成名較久的或是輩分較高的人。春夏、風花四院住的是與名醫山莊來往較密之人,秋冬、雪月四院住的則是一些散客和不怎麼出名的幫派。
墨夷住在名為春景的院落裏,渫思言路過時瞧了一眼,大多都是如今江湖上名門正派裏的少年公子和小姐,看樣子平時都是有些交情的,渫思言一眼望去也就那麼兩個是認識的。琢磨了一下沒有進去。
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院落相對而言格局向外錯開了一些,於是渫思言耐著性子繞完了風花雪月四個院落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按照蘇悠提供的信息,這裏住的應該就是大部分的人了。而整個名醫山莊的中部還有一個大的部分,裏麵分了五個院落,其中之一住的是如今赤家當家家主,另有四個院落住的應該是所謂的貴客了。
渫思言逛了一大圈又結合著資料分析了一通發現,名醫山莊的格局就是東西中加上五行八卦,無論怎麼找,房間的分布永遠是三五八這三種情況。幸虧這裏的景色不是三五八分出來的,否則渫思言得懷疑布置這裏的人是不是學奇門遁甲時隻學會了五行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