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都在下雨，天空是灰色的。大暴雨後是如線的細雨，然後又會轉變為大雨，周遭都是霧雨蒙蒙的，不真切。
    即使是關上了窗關上了房門，依然能夠聽到密密麻麻的雨滴聲，不停地敲擊著這個籠罩在霧裏的城市。
    光揚清晨出了門，迎著大雨，消失在如夢如幻的煙雨裏。
    我問他要去哪。
    他沒有說，隻是拍拍我的腦袋。
    那頂藍色的雨傘越來越模糊。
    奶奶在房間裏聽收音機，客廳一片寂靜。我從樓上下來，來到閣樓，透過玻璃窗看著沉浸在雨的世界裏的花園，仰頭看著空無一物的門簷，心底一片空明。
    不知道從哪裏被風刮來的紅色塑料袋落到光禿禿的樹枝上，沉甸甸的已經不能在飛行。
    它應該像那把藍色的傘，要到遙遠的地方去。
    可是現在它已經匱乏無力，再也無法動蕩，失去了遠行的能力。
    可憐的它，一如可憐的我們。
    遠行的目的化作星光點點消失在黑色的夜裏，不見蹤影。
    我從書架上抽出王爾德的童話集，又一次開始溫習《自私的巨人》，《夜鶯和玫瑰》，《快樂王子》……
    每每讀到《自私的巨人》，我都會如同王爾德一樣潸然淚下。
    在書的序言裏有著這麼一段話：兒子問王爾德為什麼哭了，王爾德說，真正美麗的事物總會使他流下眼淚。
    美麗的事物同樣會使我落淚。
    而我知道，我的青鳥再次飛走了。
    我讀完整本書，思維還停留在書的世界裏。
    手機震動了一會又一會一次又一次，最後歸於平靜。
    又是一會，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次是短信。
    我回過神來，打開一看，四個未接來電，都是劉笑陽的。一封未讀彩信署名也是劉笑陽。我打開彩信，劉笑陽開頭即是四個可憐兮兮要哭不哭的表情，後麵是一幅雨滴滴入湖泊的照片，在霧蒙蒙的綠樹影裏，如絲如線的雨翩然點奏著灰色的湖水，折射出異樣的光暈。
    雨滴與湖水相接的地方仿佛架起一道七彩的彩虹，漂亮萬分。
    像童話故事裏的夢之國。
    劉笑陽帶著相機找到了夢之國的出口，隻是我依然待在原地。
    隻剩快要散發掉的點點渴望。
    我沒有回複，撲到床上，卷起被子，把自己整個人完全的包裹起來。
    這使我有無限的安全感。
    時鍾溜了一圈又一圈，雨慢慢停下。
    已至黃昏，有鵝黃色的光照進房內。
    樓下有光揚說話聲，我推開門，挨著樓梯牆角，可以聽到炒菜聲和飯香味。
    光揚回來了，停雨後。
    隻是我的青鳥已經不見了，已經飛得很遠很遠。
    光揚在我們都吃完飯後，拉我到一邊，送給我一個海綿寶寶的小掛飾。他說是街上店內促銷送的。
    我舉起小掛飾，海綿寶寶在空中旋轉。
    “謝謝。”
    木製的海綿寶寶有涼涼的觸感。
    突然想到小黑，或許換做是小黑，大概會非常的高興吧，他就是個海綿寶寶收藏家。
    想到那張胖呼呼的小臉，黑亮亮的眼睛，眸裏泄出一絲柔意。
    光揚揉揉我的頭發，“光晨的頭發長了好多。”
    我摸摸快垂到脖子的頭發，才想到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剪頭發了。
    “是長長了……”我喃喃道。
    “要剪掉嗎？”
    我點點頭。
    光揚的手指穿過我的頭發，“有點可惜這漂亮的頭發。”
    我摸著發角，沉思起來。
    “隻是收拾一下，不剪短。”想想道。
    光揚扯嘴一笑，“嗯。摸著光晨的頭發很舒服。”
    光揚和劉笑陽都喜歡揉我的頭發，我卷起頭發繞一圈，大概剪了劉笑陽會大吵大鬧吧。
    我還是想看劉笑陽的笑臉。
    雖然頭發長了點，但不影響畫畫，而且自己也更像個搞藝術的，我笑到。
    晚上睡覺前，我還是回複了劉笑陽。然後按下關機鍵，安靜地睡去。
    劉笑陽好笑地看著黑乎乎的彩信。應該是小破孩的頭發吧，這個別扭的小孩。
    他翻來手機熟練地按出一串號碼，想想又刪除，那個小孩大概關機睡覺了吧。
    他看著手機，柔化了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