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端靜靜地靠在搖椅上，定定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半開的窗，幾縷微風偷溜進來，吹起了她長長的黑發，她脖間的米色圍巾隨清風擺動。淺藍色的窗簾時而繞在她身邊，映襯著淘端臉上的淡紅。她仿佛是飄渺的，與世隔絕的，周身溢著純淨的美。
    “淘端……”我輕輕地喚著她，但淘端沒有回應我，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她背對著我，使我沒法看清她的表情，也無法從中猜測到她此時的心情。
    那個男人之於淘端，帶來的傷害有多大？為了他使自己這樣，這些值或不值？其實，現在說值和不值又有何意義？變得已經不重要了。值能怎樣？不值又能怎樣？那個男人已經給淘端的心裏鍍上了層不可抹滅的陰影。窗外下得瘋狂的雨，能否把這層刻在淘端心底的陰影帶走？衝散？
    房間好亂能扔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扔到地上，破爛不堪。整間房一片狼藉淩亂。可想而知，掛斷電話後的淘端有多失控多無助和不知所措，隻能以此來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憤。
    護士已經知道，我讓她們暫時不要進去收拾，那些打爛的東西會一並結的。現在，淘端需要的是冷靜。我繞過地上的破爛，默默地來到淘端的身邊，順手在沙發上拿起一件外套，輕輕地把它披在淘端的肩上。
    淘端依然看著窗外，沒有任何表情，但嘴角微微張開。聲音輕柔帶著些許沙啞，並夾雜了絲鼻音，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晨晨，當男孩真好……”
    我不知如何回答，隻是在地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選擇靜靜地陪著她。我看著窗外，許久才“嗯”了一聲算是給她答案。也許淘端聽到吧，我明顯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窗口很小可是外麵的天空卻如此的大。我們在窗裏隻能看到天空的一角，我們是有多微小？”淘端頓了頓，眸裏溢滿了淡淡的憂傷，她接著道，“即使我們站在窗外，也不能把天空盡收眼內。世界那麼大，天空那麼廣，一個人怎能相比？是我們眼睛太小視角太窄，還是心裝不下？晨晨，人就是矛盾的個體，你說對嗎？”
    一行眼淚緩緩從她眼眶中滑下，迷了誰的心？她綣縮起來，弓起雙膝，雙手疊在膝蓋上，把頭埋下，身體有點發抖。
    我沒有任何言語，默默地看著窗外。
    輕輕地，斷斷續續的嗚鳴成了這間灰暗房間的唯一獨奏。那是第一次淘端在我麵前哭，為了那個男人。
    再次見她哭是在自殺未續的我麵前，她撕心冽肺地趴在我胸前，捉著我的衣襟泣不成聲。而我也是什麼也不說望著窗外的天空，對那個離我而去的人說再見。那時忽然就懂了，麵對你的消失，我是如此得難過，心是這般的痛。而麵對我的離去，活著的人又該有多難過？那種滋味是很難言辭的，我舍不得你，但又如何舍得留下她們流淚？
     耳邊仿佛聽到了小巷裏傳來了的那首熟悉的童謠，歡快的童音在唱著，“台風天，大雨天，狂風吹……蟲兒飛，落葉飛，夢裏追……”
    ------台風天，大雨天，狂風吹。蟲兒飛，落葉飛，夢裏追。夢裏追什麼？
    淘端哭累了就在床上熟睡過去，我輕輕地替她蓋好被子，用手拂去她臉上殘留下來的淚痕。看著淘端安靜的睡顏，我握緊拳頭，在心底發下誓言。淘端，我定不會讓那個男人再次傷害到你！
    我無力地揉著太陽穴，有點精神不振，忙碌到身子有點吃不消。我靠在樓梯間閉目養神，舒緩了一下暈眩。這身體有多虛弱？我嘲諷地扯出個無奈的笑。
    趁著風勢小了些，打算趕緊回去。腿有點發軟，我摸索著牆緩緩下樓。醫院外，沒有行人，路上也僅有幾輛私家車駛過。看來是無法攔到便車了，我決定再次冒雨回去時，從遠處駛來一輛十分眼熟的黑色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