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任天齊再次遲到，不過今次既沒有股東大會，亦無聘請高級顧問，身為銀行主席，遲到幾次又算得了什麼？
    在寬大舒適的老板椅上稍作閉目養神後，任天齊就撥通了一個電話：“喂，星星花店嗎？我要訂100朵玫瑰，寫上……”
    時間很快消磨到中午，任天齊也不顧秘書的再三叮囑——下午兩點有個會議要開，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走出銀行，駕著心愛的法拉利，駛向與錢運們約定的地點：黃金海灘，那裏即將舉行一個女子沙灘排球比賽。
    任天齊是為了替錢運妹妹錢宜鼓勁而來。
    錢大伯的父親與任天齊的爺爺是世交，兩家來往互密，是以兩家該是早有了默契，遲早是要結成親家的。而錢宜作為錢大伯的掌上明珠，嬌生慣養任性衝動自不必說，更由於自小在國外長大的緣故，生活作風十分開放，這便是任天齊自始至終都不喜歡錢宜的原因，內心也一直抵觸這門親事，盡管他自己也未見得好到哪兒去，女友如衣服，走馬燈似的換。
    人總是喜歡追求完美的東西，盡管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
    任天齊一到，錢運就興災樂禍的問他事情進展得如何。
    任天齊瞪他一眼，大言不慚地說：“再給我三天時間，肯定搞定。”
    “得了吧，你就別吹了，我也看過她那位男朋友，斯文俊秀，氣度不凡，你憑什麼與人家爭？”
    “論帥氣，論儀表，我難道比不上他？況且你別忘了，這世上還有一樣，我可是比大多數人有優勢得多！”
    “我知道，錢嘛！也是，似乎不愛錢的女子少之又少。祝你好運！”
    “瞧瞧，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我的機會來啦！”任天齊一指正前方，錢運順著他的方向往前望去，果然見到宛如鶴立雞群般的那個美女。
    “我去打招呼。”任天齊已經迫不及待的朝前跑去。
    “嗨，又見麵了。”任天齊對著麵前如花的容顏笑容可掬。
    女孩微微一愕，很快反應過來，微笑回應。
    “我來是為了朋友助威的，你呢？參加比賽？”
    女孩搖頭：“與你一樣。”
    “對了，還不知道小姐的芳名……”任天齊開始咬文嚼字。
    女孩抿嘴一笑：“我叫秦夢，朋友們都叫我夢夢。”
    “很高興認識你，夢夢小姐。”
    秦夢再次微笑：“謝謝你早上的花。要開始了，咱們去看吧。”
    任天齊與秦夢邊看球賽邊聊天，聊得很是投機，完全忘記了有一個會議等著他到場。
    待一場球賽下來，兩人就十分熟絡了。為此，任天齊心底很是得意洋洋，心想依眼前形勢，這個賭他是贏定了，又想到那沈玄知道他的女朋友竟背叛他之後，會是個什麼樣的臉色呢？
    傍晚，秦夢並沒有答應任天齊的晚餐邀請，而是和朋友搭車回去，但這並不妨礙兩人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至少任天齊是百倍的信心，假以時日，他的目的一定會達到。
    任天齊得意的吹著口哨，在公路上隨意的繞了一圈後，再次來到星夜城俱樂部，看那沈玄今天還會不會去，但很遺憾的，沒見沈玄的影子。本想著在台球場上再與其一較高低的任天齊，心中無由的湧起一線失落。
    再次去上班時，秘書已經為他整理好開會的內容記要放在他桌子上，他懶洋洋的打開來一看，人像橡皮筋一樣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省卻其中繁雜的過程，上麵簡明扼要的說沈玄在昨天的會議上，羅列了銀行近三季度的財務報表，說明為什麼業績不盡如人意，正是由於銀行的運作機製人事動向存有很大的漏洞，繼而鏗鏘有力地表明要想得到更好的發展，重新全方位的運作，銀行就必須裁員！隨即羅列了一大堆的數據圖表來說明銀行重整方向的必要性，最後由全體股東投票一致讚成而宣告會議結束。
    任天齊吃驚加震驚，一個上市機構若是無故裁員，會引起股市跌蕩。——這點，他再不濟也還明白！他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轉身三步並作兩步離開辦公室，他要問清楚沈玄此舉用意何在！
    來到沈玄的辦公室，沈玄仿佛知道他此來目的，用冷漠堅定的語氣先發製人：“你若是來興師問罪就不必了，董事會向來以投票表決執行要務，缺少主席一樣可以行事，就算你反對也是站在少數人那方，先前所做的決定不會更改。”
    任天齊氣憤：“你不要欺我是門外漢，銀行裁員涉及到很多問題，股價會因此大跌的！”
    “很好，你明白其中的關聯，旁人想必也明白，又為什麼要同意？”
    任天齊被問得一呆，口氣不免軟了下來：“銀行出了什麼問題？一定要以裁員才能解決嗎？”
    沈玄肯定的點了點頭：“這是最有成效的方法。”
    “那，你打算裁掉多少人？”
    “至少400。”
    400？任天齊大大吃了一驚，這個數字也太大了吧，一下子裁掉這麼多人，怎麼也會在股市掀起軒然大波！他心裏直打鼓，偷眼一瞧那沈玄，倒是正揚起自信的嘴角微微笑，眼神內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看來你信心相當足……”莫名地，任天齊被這一幅神采震懾，沒有再多說什麼。
    第四章裁員風波（下）
    接下來的日子，是沈玄大展拳腳的開始，他毫不留情、大刀闊斧的執行他的裁員計劃。
    裁員的名單，竟包括財務主管騰驥遠以及一些兢兢業業為銀行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員工！這麼一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銀行內部出現了矛盾或是財務危機，在裁員人數初定的當天，銀行股價直往下跌。
    任天齊就算再不懂金融市場，此刻也曉得厲害，立刻跑去沈玄的辦公室，但見股東們早已齊聚一堂，準備對沈玄興師問罪。
    股東之一馮因，五十多歲，白白胖胖，一張圓臉上皮笑肉不笑，很有些笑裏藏刀的味道。
    股東之二廖先國，近六十歲，很瘦，瘦得離譜，唇下還有一攝山羊胡子，看來就像個跑江湖的算命先生。
    股東之三楊躍然，四十出頭，皮膚保養得很好，不笑起來絕對看不到皺紋。
    這三個人是除了任莫予外的榮成銀行三大股東，各占有15%的股份。這三人之中，以馮因最為陰險，楊躍然最是捉摸不透，廖先國相較之下就顯得耿直多了。
    所以這會兒最先發言的就是廖先國，隻見他捋著山羊胡須，一幅教書先生的模樣，慢條斯理地道：“沈顧問，你看眼前之形勢……”
    三人此刻來此，表麵仍是非常客氣，但底下湧動的暗流，當事人又怎會不明白？他們似乎忘了，當初同意沈玄裁員的就有他們。
    沈玄相當鎮定，回道：“明日我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在公布裁員名單後，會發表一項申明，而且同時公布各大崗位需招聘的人數。屆時，若股價不回升，我立刻辭職。”說著，似是很不經意的瞥了任天齊一眼。
    沈玄的話堵截了三人所有的問話，消除了他們的疑慮，更甚者，連他自己能有的退路都斷絕了。似乎眼前這個仗，他若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就絕不會打下去！
    既然沈玄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三大股東除了相信他之外，還能有何辦法？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點頭離開沈玄的辦公室，隻剩下任天齊一人還在想這沈玄別的本事沒有，口才倒是極佳，竟如此輕易的將三大股東打發走了，卻不知到最後被打發走的會否是他自己？
    第二天的記者招待會如期召開，麵對不停閃爍的鎂光燈以及記者們連番刁鑽責難的提問，沈玄都不疾不徐冷靜應對。
    任天齊注意到，在沈玄說話的時候，他的眸子就會愈發閃亮，仿若鏡子，照見了來自於四麵八方的燈光。想來，這便是自信卓絕的光輝，猶如亙古時空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千軍萬馬中從容禦敵遊刃有餘。
    任天齊突然心生羨慕，在一瞬間想：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也能有這番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本事？
    這念頭隻閃現一秒，就被任天齊輕鬆的揮去。任天齊現在的目標，隻是那沈玄的女朋友，其他的，不是有一大群等著他發薪水的人嗎？
    任天齊正在心底美美的笑，不妨一個記者將提問的矛頭指向了他。
    “請問任先生，對於此次沈先生的作法，您有什麼看法？”
    怎麼？問我有沒有意見？當然有意見了！任天齊微愕了下，心裏尋思著，轉頭瞧了一眼沈玄，麵向記者微笑道：“沈玄先生在這方麵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我相信他一定能將本銀行的業績上升一個高度。”
    記者顯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轉頭向沈玄提問：“沈先生，請問您今年多大？”
    許多人都料不到記者會問這樣一個無聊的問題，紛紛愕然相望，即使鎮定如沈玄也稍作怔意。不過他反應相當敏捷，迅速的答道：“我今年二十八，被本公司所裁的員工有420人，恰巧是我年齡的15倍；而即將成為本公司員工的人，會有140人，是我年齡的5倍。試問有哪家公司願意多花2倍的薪水到隻需1倍薪水的人上去？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職，那些被裁的員工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我們在完善機構職能的同時要做到不浪費一個人才，未來需要每他們盡情展現自己的才能！”
    沈玄頓了頓，繼續道：“今早，本銀行就已經在各大人才網站上發出招聘信息，這會兒的人事部，想必已經有上千封的應征EMAIL等著處理。。各位如若不信，可以馬上用酷狗搜索，隻要稍稍著名一點的人才網，應該都是以本銀行的招聘啟示為頭條資訊。”
    沈玄顯然料到了記者問他年齡的用意，不就是想說他年輕氣盛，以致有些作法有欠成熟失之偏頗。所以他很快整理思路，將一連串數據列出，來個事實俱在。
    記者窮追不舍：“據說那些被裁員工中，有一些是為貴公司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員工，作為一家數一數二的上市金融機構，如此對待職員似乎太過無情，又怎能讓那140人心甘情願兢兢業業的為貴司工作呢？”
    沈玄目不改色：“那些老員工幾十年如一日服務於本銀行，也該適時讓銀行回報了。所以經本銀行董事商量，以全民投票的儀式表決，一致通過讓老員工提前享受養老津貼待遇。”末了，沈玄收回目光，麵向記者微笑，“記者先生，建議您換個消息來源的渠道。”看來和善可親溫柔動聽的話語藏針帶刺，將那記者說得臉一陣通紅，就此如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