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情之所鍾
    樓冠寧&鍾少
    夜色濃重得很。現在國統區裏很少有燈火通明的時候了。老百姓得提防著說話，肚子又總是吃不飽，不如盡早回家上床睡覺，還能做個嘴上沒鎖肚裏有糧的美夢。
    鍾情從家裏摸了兩瓶洋酒，撕掉標簽揣在懷裏偷摸著出了門。
    他跟做賊似的扣開一扇門，從半開的門縫裏偷溜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怎麼樣，我夠意思吧？老爺子藏的好酒，命根子一樣寶貝著，讓我給偷出來孝敬您。”
    樓冠寧笑笑：“我們倆又不會喝酒，好不好酒的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酒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意思。”鍾情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明天你沒安排吧？請天假回來我陪你過生日。”
    樓冠寧笑容一斂。
    他這表情再熟悉不過：“又要示威遊行？缺一次不行麼，又不差你一個。”
    “明天整個國統區的學生都會聯合起來。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樓冠寧一字一頓地說，“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過下去了。”
    “什麼樣的日子？你樓大少是挨餓了還是被迫害了？平常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你們現在玩大發了，上頭的那位能坐視不管？”
    “學生，最好欺負的就是你們學生！一個個傻不拉幾地往槍口上撞，不打你們打誰？”鍾情的身子向前探著，竹椅的連接處被壓得吱吱作響，“戰爭，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
    樓冠寧沒說話，拿起鍾情帶來的酒，在桌子邊緣敲掉蓋子，眼也不眨地一口氣灌下去小半瓶。鍾情平複了下情緒：“一定要去？明天是你生日。”
    樓冠寧的臉微微發紅：“是。”
    鍾情突然抄過樓冠寧手中的酒瓶，自虐似的把剩下的倒進肚子。樓冠寧看著他上下移動的喉結，想要阻止卻終究還是放下了手。
    “我跟你一起去。”
    空酒瓶砸在桌子上重重一響，鍾情眯起眼睛，把對麵的人聚焦在瞳孔中央：“我跟你一起去，去什勞子反饑餓運動！”
    “你瘋了！”樓冠寧站起來，扶著桌子，酒精讓他有點重心不穩，“你又不是學生，你去湊什麼熱鬧！你什麼身份你知不知道啊鍾少爺，你去得起嗎你！”
    兩個都不是會喝酒的人。高濃度的洋酒讓他們一人灌下去一半，把理智燒得一點不剩。鍾情抹了抹嘴巴，扯過樓冠寧，在他嘴唇上用力一咬。
    “我湊的還不是你這趟熱鬧！老子告訴你，這熱鬧我湊定了，還要湊一輩子，管你去哪裏，甭想甩掉我！”
    樓冠寧沒動，兩隻眼睛怔怔地看著鍾情。不知是因為羞怯還是酒精作祟，耳尖微微發紅。
    那段話吼完鍾情酒就醒了大半，隔了這麼多年的窗戶紙讓他腦袋一熱給捅破了，心裏不免七上八下。既期待樓冠寧的回應，又害怕從此連朋友都做不了。
    “鍾情。”
    “嗯？”
    “明天你別往前麵湊，看到有警察來了就往後躲，別舍不得你那點麵子。”
    “誰跟你說這個了……等等，你肯讓我跟著去？”
    “我不是甩不掉你麼。”樓冠寧輕輕歎口氣，“這麼多年我也沒想甩掉。”
    牆壁上的石英鍾時針和分針同時歸到最上方。新的一天到來了。
    樓冠寧突然笑起來，湊過去親了親鍾情的鼻尖：“你要跟我說什麼？”
    “生日快樂，寶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