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我所深愛的這個世界
    水逐桃花去
    桃花在流水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我們以前見過的吧？”她輕輕搖晃著，羞紅了一張臉。
    水不說話，隻是流著。桃花卻看著他的眼，呆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緋紅色的煙霞亮了一座山，美得不似人間。
    三月來得快，去也是一眨眼的事。桃花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她怕失了那絕美的顏色。
    掉下去吧，掉下去吧，掉下去吧。趁紅顏未老，落入水的懷抱。桃花像著了魔。求一陣過路的風，求一場歇腳的雨，求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桃樹。
    那便隨她去吧，老桃樹說。
    桃花便落了，滿心歡喜地隨水流去。被水追逐著，被水擁抱著。沉沉浮浮，不知歸處。
    桃花卻發現水的眸子裏再也沒有自己的身影了。
    桃樹上結出了累累的果實。那是沒有隨水而去的花的孩子。先是青澀的，而後就粉嫩得如孩兒麵一般了，敷著一層細細的絨毛。
    水的眼睛現在，是望著他們的了。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水還是一樣的水，花卻已經不再是當年那朵花了。”
    老桃樹輕輕歎道。老桃樹化了人形，坐在水邊同他說話。桃樹的臉還是年輕的，眼卻已經老了。他穿一襲緋紅色的袍，映在水裏，仿佛哪年桃花未謝。
    “那孩子愛的，始終也隻是映在你眼中她自己的影子罷了。”
    老桃樹曾經聽水說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朵桃花。是不似眾姊妹的純白。水看著她含苞，
    盛放，枯萎，結果。
    水問她：“我們以前見過的吧？”
    她不說話。從含苞，盛放到枯萎。
    但老桃樹不知道。
    後來降了一道雷。養那朵花的樹死了，她的孩子落入水中。
    水把那個孩子送到了土地更肥沃的彼岸。
    為何如此呢。水不明白，世人也都不明白。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那時的孩子也老了，換了素白的衣裳，歪在自己的本體上打盹。
    水潺潺地流著，默默地支持著，開出一年又一年夢境似的桃花香。
    “我們以前見過的吧。”目光如水的男子坐在樹枝上咬一個熟透了的桃子。
    他把吃剩的桃核往在樹下打盹的人頭上一丟，輕輕地笑著說了聲：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其實最聰明的應該是當初那朵不言不語的白桃花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唯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如此，足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