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個星期左右。
    祈兒說差不多快檢查完一遍千殺“铩”了。當然，其實這是真正的調查從現在才開始的意思。對於緋紅來說，祈兒馬上不用在境內和下界之間重複往來真是太好了。
    嘛，仔細想想，對於這個瘦弱的家夥稍微鍛煉一下也好啦。
    即使如此，疑問依舊還是個疑問。
    祈兒做事怎麼這麼地急死人呢。
    當然，千殺的賣點就是龐大的數量，不會像雙子和趙子隆那樣，打倒周恭錦一人就能征繳到兵器的，因此，如果不爭取到這種約定的話，說不定真的不得不跟一千人作戰了。可是緋紅覺得祈兒過於正直了。
    離到下界接祈兒還有很多空餘時間。睡也睡膩了，所以打算簡單地散個步。雖然被祈兒叮囑要老實呆著，但是在原地不動也是有限度的。
    實在是太無聊了。
    其實，緋紅是感覺寂寞了。自從祈兒到訪黃炎島以來，緋紅和祈兒片刻都沒有分離。這是祈兒對不諳世事的緋紅，作為監護人的責任感造成的。
    現在緋紅卻孤零零的一人。
    沒什麼目的地走進本殿時，發現了從對麵朝自己走來的一個人影，沒有佩兵器的白道士，是周恭錦。一手拎著大酒壺。
    “喲。”
    周恭錦向緋紅搭訕。
    依舊是個態度爽朗的人。
    “我正好要到你們的客房呢——如何？獅子座的小子。和我聊聊吧？”
    “……沒啥，無所謂啦。”
    而且，雖然沒打算特意去找他，但既然像這樣有了機會，那就有事要問他。緋紅跟著周恭錦，兩人並排坐到本殿的廊子上。
    “看你好像很無聊。”
    周恭錦說道。
    “雖然想著得找你玩一玩，抱歉啊，別看我這樣，但畢竟是負責管理這個道觀的——。”
    “沒啥，無所謂啦。”
    緋紅說了和剛才一樣的台詞。
    他能用於對人關係的詞彙量太少了。
    他接著說。
    “不過，難得有了機會——我想問你問題，可以嗎？”
    “可以啊。”
    周恭錦輕巧地回答。
    看不透——不如說，搞不懂。缺乏對人經驗的緋紅難免會這樣，至今從沒見過這種人。
    有幾個問題。
    正常地考慮的話，如果祈兒的工作有了結果，自己就要和這個周恭錦戰鬥了，所以該詢問的是何為千殺流。
    千殺流——祈兒如此說過。
    看起來實在不是很強的他所用的招式。
    既然沒有佩兵器，所以沒法讓他現在表演。不，就算佩兵器了，周恭錦也絕不是個暴露自己身手的白癡。就算如此，在優先順序上，排在第一的是千殺流。
    可是，緋紅的腦袋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件事。
    他想要詢問的問題，隻有一個。
    “是關於祈兒現在做的，尋找千殺‘铩’的最初的一把。為什麼我不能幫他？”
    “怎麼啦？想幫他了？”
    “也不是想幫他——隻是都怪你提的奇怪條件，弄得我現在沒事做了。無聊死了。”
    “原來如此啊。”
    嗬嗬嗬，周恭錦笑道。
    “看樣子，小兄弟還沒有跟你說過這個常道觀的情況呢。獅子座的小子。聽你的口氣，你好像認為現在的無聊是我造成的，可是，就算我沒有提出這個條件。小兄弟也會拒絕和你同行的。”
    “哈啊？”
    “……那麼祈兒沒跟我說的常道觀的情況是什麼？是機密嗎？”
    “嗯~？不是什麼機密啦。該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的，也沒啥好隱瞞的。這個道觀就像是個救助逃亡女性的尼姑庵一樣。不過收留的都是各地飽受欺負而逃出來的侍童，男妾之類的少年。如果不是自治區的青城山，這裏早就被那些有錢有勢的主人拆毀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白道士們，露骨地避開自己。
    但是他們對祈兒明明不是這樣，卻對緋紅卻如此露骨地——不，簡直可以說是病態地，不肯靠近。看樣子，祈兒雖然是男兒身，但那副美人樣哪裏都吃得開呀。
    “那麼為什麼你自己不佩兵器，卻把千殺交給他們？”
    “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必要的東西。……
    說不定，我一直在等待像你們這樣的人到這裏來的呢——周恭錦又說了一句讓緋紅更混亂的話。
    “白道士他們都是被害者。”
    然後，周恭錦說道。
    “長時間、持續地被男人們虐待得很慘，都是些可憐的精神崩潰的少年們。多數是在高官的宅邸裏工作的侍童、被父母賣到夜店的男孩之類的等等等等。”
    “精神——崩潰了？”
    “那是跟像你這種悠哉遊哉的男孩無緣的世界。”
    “心靈也好身體也好，都虐待到了極限。即使超過了極限，還要繼續被虐待。也許動手的一方心中有愧吧，隻會在密室中施加這類暴力。在某個地方明顯地壞掉之前，是不會被暴露的。你問壞掉後會怎麼樣？隻會被丟掉啊。”
    “…………。”
    “然後，從被丟掉的地方被撿來的。就是在這個道觀的一千名道士。這樣就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怕你了吧？對白道士來說，那些男人的存在就是恐怖與忌避的對象。祈兒大人為了調查千殺必須要和所有的白道士碰麵，但是祈兒這小兄弟長的和女孩一樣標致，還不打緊，但像你這樣的男人味十足的小子和他同行的話……”
    “害怕再被施暴嗎……”
    緋紅直率地回答。
    “聽你一說我才明白。祈兒說過的——讓我在房間裏老實呆著。原來如此，那是為了不讓我無意義地嚇到白道士們的顧慮啊。”
    “那麼，這樣是不是明白了另一件事？我把千殺‘铩’交給他們的理由。那是為了將諸葛十八之兵器的毒，當藥用在他們身上。”
    “當藥用？”
    “就像是藥三分毒一樣，毒也可以入藥。為了重建他們被破壞的心靈，刀毒會起到作用的。當然，其中也有自衛的用意。作為侍奉於武裝道觀的道士的正當武器。”
    “…………。”
    拿在手中就想砍人。
    就算是有著這種毒性的兵器。如果用法妥善，原來還能修複壞掉的心靈啊。確實，那種攻擊性對虛弱的精神，也許反而是必需的。
    聽到這些讓緋紅有些驚訝。
    緋紅連想都沒想過，諸葛十八之殺器竟然還會有這種用途。不，恐怕在曆史上這樣使用了諸葛十八之兵器的人。周恭錦應該是第一個吧。
    “嘛，就算那不是真的，也有心理上的效果。畢竟諸葛十八殺器的傳說可以說是人所共知……”
    “……原來我還以為，作為所有者的你不持殺器，是為了避開刀毒，才把兵器分散到大家的手裏呢。”
    “我在你的眼裏，還真是一個壞人呢。嘛，說實話那算是個護身符一樣的東西，作為一路見證了這七年的人，我覺得就算這樣還是有了一定的效果。”
    “這個道觀是——療養院嗎。”
    “是啊——也可以這麼說。”
    “貼在臉上的咒符呢？那個也是為了重建精神的護身符一樣的東西嗎？”
    “不是不是。那隻是為了把臉遮住才貼上去的。就像我剛才說的，在這裏的都是些有內情的少年，所以有必要遮住麵孔，徹底貫徹無個性化。作為道觀還能唬人，不錯吧。”
    “原來如此。”
    “咒符隻是個麵具。他們需要的隻有兵器。”
    諸葛十八的完成形殺器——千殺“铩”。
    僅此而已。
    周恭錦這樣說。
    “原以為在境內的白道士的身份比下界的白道士要高，不過聽你這麼說好像不是這樣子啊。”
    “嗯，剛好相反。境內的五十名是在一千人當中症狀特別嚴重的少年們——因為心靈的傷疤，他們都無法入睡。”
    “…………。”
    “即使這樣，佩上千殺還能勉強維持自我。對他們來說，千殺是讓心靈依偎之處。所以……，我決不能失去千殺。”
    自從來到這裏第一次。
    周恭錦改變了他開朗的態度。
    “為了哪怕隻能多救助一個少年。隻要打敗你，再得到兩把殺器，絕殺‘铇’和斬殺‘鈍’的話——就能多挽救兩個少年了。所以——我，必須要戰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