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
    道。
    緋紅不太明白其中的區別。
    看來祈兒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緋紅能理解，他沒有等待緋紅的回答便開始總結道。
    “總之，雖說是朝廷，有時卻難以對道觀的所作所為插嘴。何況這裏是眾神雲集之地，青城山。擁有治外法權。不對，可以說這就是個自治區。”
    “是這樣啊。”
    “是這樣的。正因為如此，就不可能以朝廷的命令讓他們上繳。所以才有了征刀之旅。”
    “哼~。說來，舊教主時代的刀獵的時候是怎樣的？當時的所有者也是常道觀的首領嗎？比如像趙家那樣，周恭錦的先祖——。”
    “不，不是的。雖然不清楚詳細的經過，但據說是兵器的所有者周恭錦繼承了常道觀。……嘛，常道觀明明是道觀中規模最大的，但其風格卻從一開始就有些偏離主流。不過變成了武裝道觀，是自那以後的事情。”
    “武裝道觀啊……嘛，那偏離主流什麼的，比較一下道士的打扮就很明白了。和其他道士相比，那身白色衣裝確實綻放著異彩。”
    “嗯。關於常道觀的特性，……與其由我來說，還不如讓你實際體驗後，就會明白了。所以我不多說了，好了，總之交涉就交給我吧。就算對方有一千名道士。最壞我也會爭取到你和周恭錦一對一的戰鬥的。”
    “這就算最壞啊。”
    “如果能避免戰鬥的話就最好了。”
    “這我知道啦，不過我想說，不要勉強自己。如果能避免所有戰鬥的話，從一開始就沒有讓我跟著的意義了。雖然無法想象和一千名敵人的戰鬥會怎樣，但如果你叫我做的話，我就會做的。”
    “…………。”
    若無其事地被說出口的緋紅。祈兒這時或許可以將其理解成無私忠義的表現，而受到感動。但是，聽到緋紅的這句台詞，祈兒所感受到的，卻是一種和感動截然不同的感情。
    你叫我做，我就做。
    緋紅的這句話裏沒有半分虛假。事實上，就如這句話一樣，緋紅至今擊敗了天地雙子和趙子隆。完全聽憑祈兒的指示。
    可是，擊敗、打倒，這些話聽起來好聽，但他所做的隻不過是把朝廷的權力當後盾的殺人罷了。
    即使是這樣，天地雙子的那次多少包含有正當防衛的要素。可是，上個月的趙子隆怎樣呢。為了奪走他手中的兵器而連他的生命都奪走的行為難道就能被允許嗎？
    叫他那樣做的，是祈兒。
    他深知這場征刀，是以權力為背景的強盜般的行為。所以他才執著於交涉，進行明知是幾乎無意義的交涉。他比誰都明白回避所有的戰鬥是不可能的。就算如此他也要嚐試交涉。不隻是斬殺的那次，曾經和天地雙子共同得到絕殺的時候也是，和蔡小白一起得到薄殺的時候也是，先進行交涉的征繳。
    他知道這是偽善。
    不管怎麼做，這都不會是正義。
    就算如此，他認為一定要這麼做。
    為了野心，為了複仇，他必須要完成這場征刀。事實上，祈兒的立場比看上去的要更加無可奈何。
    已經爬到了能爬到的最高點。
    如果希望進一步的發跡，他隻能靠奇策了。因為他要完成連舊教主都沒能實現的，征繳諸葛十八的殺器這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
    他已經有了為此犧牲一切的覺悟。
    就像至今丟棄了一切一樣。
    已有了以後也要繼續犧牲的覺悟。
    “…………。”
    “嗯嗯？怎麼了，幹嘛不說話。”
    “不，沒什麼。”
    是的，這沒什麼。
    繼續丟棄，這真的沒什麼。
    隻是，這又如何呢。
    名為黃緋紅的這個男人，沒有覺悟，沒有丟棄任何東西。沒有正義，沒有野心也沒有複仇心。
    毫不猶豫地斬殺了對手。
    仿佛是一把兵器一樣。
    兵器會選擇主人。
    但是，不會選擇所斬的對手。
    這讓他覺得如此可靠，卻又覺得無比恐怖。
    說實話，祈兒原本還在擔心，不知島上長大不諳世事的緋紅，能否做出充滿殺機的，強盜般的戰鬥行為。純樸地長大的緋紅，會不會猶豫殺人呢。瓊山城中與趙子隆的戰鬥，可以說是個試金石。就結論來說，試驗的結果是無可挑剔的合格。
    過於合格了。
    他沒有迷茫，以至於缺乏人性。
    他必須要這樣，祈兒在緋紅之前雇傭的天地雙子和蔡小白也是這樣。不管是雙子還是小白，他們都是無動於衷地，哼著歌殺人的那種人。
    但是，就算如此。他們都有覺悟，或者以變成那種自己為交換，丟棄過某些東西。
    可緋紅卻不一樣。
    黃緋紅的心，明明沒有壞掉，卻會斬人。
    他很普通。普通地笑，普通地生氣，普通地傷心，普通地殺人。普通地做出非正義的事情。個性明明很弱，卻若無其事地說出異常的話，理所當然地做出異常的事。
    比如說，和趙子隆的戰鬥過後。在前往青城山的路上，緋紅和祈兒閑聊的時候他這樣說道。
    “不過啊，趙子隆是個孤苦伶仃的人真是太好了。”
    聽他的語氣，仿佛從心底這樣想似的。
    “因為就算他死了，也沒有人會悲傷的。”
    對此，祈兒原本試著要說什麼，但是，他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