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府門拐個彎，就見蘇斌站在小巷口，手裏捏著什麼。看見白初塵時，他眼睛亮起來。
    白初塵發出今天的第二聲歎息。
    他慢悠悠走過去。
    “舍得來了？”他停在蘇斌麵前，沒行君臣之禮。
    蘇斌有些尷尬地笑笑，把手裏的東西收入懷中：“朕……我前兩日沒時間麼。”
    “忙著退婚嘛。”白初塵不冷不熱道，同時繼續往前走。
    蘇斌跟在他身邊，“你這是去哪？”
    “隨便溜溜。”白初塵摸摸肚子，“吃太飽，消消食。”
    蘇斌哦了一聲，此後沒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繞過東街，避過巡邏衛隊，走到河邊。
    城中有河，隻能通小點的畫舫。河兩岸是楊柳繁花，環境甚佳，且一到晚間便無人去，實乃情侶幽會最佳場所。
    白初塵找了棵樹下有大石的柳樹，徑自上前，坐下捶腿歇腳。
    “你要坐嗎？”捶了半天他才想起來，身後還站著個皇帝。
    幸而蘇斌很大度地搖頭表示不累。
    白初塵轉過頭繼續捶腿。
    蘇斌突然道：“你還記得那年我生辰，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白初塵仰頭想想，不確定道：“給你做一盤魚香肉絲？”
    “不是前年。”蘇斌好笑道。
    白初塵又仰頭想想，試探道：“陪你去逛集市？”
    “也不是十六歲。”蘇斌無奈。
    白初塵眯起眼睛：“那是哪一年？”
    “六歲那年。”蘇斌衝他笑。
    白初塵靜靜看他，半晌，他轉過頭：“少不更事，玩笑之言你也當真。”
    “我是當真了。”蘇斌突然上前，抓住白初塵的手臂。
    白初塵歎息：“我既不賢良淑德、通情達理，又不懂得審時度勢，最多不過是不矯揉造作不勾心鬥角。既然不符合你之要求，你又何必癡纏我？”
    “你答應我了我才癡纏你。”蘇斌露出受傷的表情。
    白初塵有些心疼：“都說了，少不更事，玩笑之言。再說你我同為男子，一意孤行，最後不過彼此都受傷害。”
    蘇斌突然鬆手：“你說謊。”
    白初塵隻覺無力：“我為何要說謊？”
    蘇斌揚起下巴：“如果你真當那是玩笑，就不該阻我成婚。可當我說不想和親時，你為何又同意我推掉婚約。而且答得如此快，根本就是衝口而出。”
    白初塵抿嘴不言。
    蘇斌轉到他麵前，“你就不想想，為何我隻在你麵前說要皇後？”
    白初塵轉過臉咕噥：“你在大朝時也說了。”
    “隻有那一次！而且就那次你還出來死諫！”蘇斌好氣又好笑。
    白初塵突然把臉轉回來：“難道你希望我點頭哈腰同意你選個女人出來娶了？”
    隨即兩人皆怔。白初塵回神很快，他別過頭站起來，“回去了。”
    “你站住！”蘇斌眼疾手快拉住他，眼睛裏好似閃著光：“你剛才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白初塵裝傻充愣。
    蘇斌把他拽回來，兩手握著他肩膀：“你不要我娶別的女人，自己又不願嫁給我。白初塵，你究竟是何居心？”
    “皇上多慮，微臣不敢越俎代庖。”白初塵沉下臉道。
    蘇斌一陣心慌，連忙鬆手。白初塵作勢要走，蘇斌又忙拉住他：“不準走！把話說清楚！”
    “微臣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白初塵涼絲絲道。
    蘇斌看著他的眼睛，看見的隻是一片古井無波。
    蘇斌慢慢閉上眼，半晌又睜開，他定定看著白初塵：“是不是說謊，有沒有說清楚，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白初塵謹慎地盯著他。蘇斌鬆開手，往河岸邊退去。
    他們所在之處沒有護欄，再往後點蘇斌便會掉下去。
    白初塵頓覺心如鼓擂，他跟著往前兩步。
    蘇斌張開手，彎著眼睛對他笑：“你知道的，朕不會水。”說罷，整個身子往後仰倒。
    就是個不要命的蠢貨！
    白初塵急衝上前，險險拉住他的腰帶，硬生生把人拽回來。
    蘇斌借力撲向白初塵，大笑著把人抱在懷裏。
    白初塵死命掙紮，“你是皇帝我才救你！”
    蘇斌依舊笑著不鬆手。白初塵狠命捶打他的背，蘇斌疼得受不才鬆開一點，不過很快他又把人抱緊。
    意識到再怎麼掙紮都沒有了，白初塵隻能強逼自己鎮靜。
    半晌，蘇斌把臉埋在白初塵肩窩裏，悶悶道：“你知道我是皇帝，那你怎麼不知道，皇帝身邊總跟著許多危急關頭出來救命的影衛？”
    白初塵咬唇不語。
    “你擔心我，你心裏有我。”蘇斌笑道。
    “皇上多心了，微臣不過是做分內之事。”白初塵冷淡道。
    蘇斌鬆開手，往後退了半步，彎著眼睛看他。須臾，他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給我這個，也是分內之事？”
    是那對陰陽魚。
    白初塵瞪大眼睛。蘇斌得意洋洋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在你白家代表著什麼。若白家有人成親，長輩會將陰陽魚送給家中新人，具體寓意還要我再說？”
    “不用……”少見的，白初塵在咬牙切齒。
    蘇斌越發得瑟，“母後讓我抓準時機莫要錯過，你爹娘更是直接把定情信物給我。顯而易見，白初塵，你跑不掉的，這輩子你都跑不掉。”
    白初塵抬眼看他，眼底有什麼東西閃過。半晌，他長歎一聲，隨即又開始咬牙切齒。
    “我現在開始後悔剛才幹嘛救你。”
    蘇斌嬉皮笑臉把腦袋湊過去：“要不你打我一下消消氣？”
    白初塵毫不猶豫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而後轉身離開。蘇斌一邊捂著後腦喊痛，一邊屁顛屁顛跟上。
    快到白府時，他追上去，拉住白初塵的手。
    白初塵沒拒絕。
    蘇斌好心情地開始哼小曲。
    二十好幾年了，今天總算把皇後弄到手。值得銘記，值得銘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