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來的和親文書就在書案上。太後的手就在蘇斌的耳朵上。白初塵的行程擬成折子就在和親文書旁邊。
    蘇斌痛苦地眯起眼睛。
    不過多半還是因為擰著他耳朵的太後的手。
    “母後，兒臣知錯了。”蘇斌苦哈哈道。
    太後發出一聲冷哼：“讓你遇事莫衝動，莫衝動！哀家說過多少遍了？”
    蘇斌訕訕不敢答話。
    半晌，太後終於鬆手。“你現在知錯頂什麼用？白大學士後天就到京城，加上今天，你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好好琢磨如何給他一個解釋。”
    “就不能不和這個親？”蘇斌訕訕。
    太後磨牙：“如果你有更加勇猛的兄弟，你可以不和這個親！”
    蘇斌知趣閉嘴。
    文軒帝並無兄弟，此事舉國上下皆知。
    距離“後天”越來越近，蘇斌覺得後頸越來越涼。
    他一點也不想看見白初塵得知他要與異族和親時的神情。
    同時他真切希望白初塵上書死諫，讓他不要和親。
    在蘇斌的百般妄想與借口的草擬中，“後天”狂奔而來。白初塵很守時地在當天巳時進城門。
    彼時，蘇斌背著手在寢宮轉來轉去。
    今日早朝已過，下一次早朝是大後天，籠統推算他還有三天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去麵對或怒火中燒、或痛心疾首、或壓根就繼續沒表情的白初塵。蘇斌突然為自己感到悲哀。
    未時，突然有侍衛來報，說文淵閣大學士現在禦書房，有事求見陛下。
    蘇斌有種命不久矣的錯覺。
    但他還是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醞釀借口。
    之後他看見白初塵。一身白衣，抱著個灰壇子，麵無表情站在書房裏的白初塵。
    蘇斌一點都不想從白初塵那張薄薄的、淡粉色的嘴唇裏聽到“恭喜皇上終於找到結發之人”等等，諸如此類的混賬話。
    所幸，白初塵沒說混賬話。
    他隻是小心翼翼把壇子放在地上，衝蘇斌行禮，得旨平身之後，他又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盒，恭敬呈上。
    蘇斌莫名其妙看看盒子又看看壇子。
    “這些都是何物？”
    “此乃家母要微臣贈與皇上。”白初塵指指地上的壇子，然後他把小盒雙手放在書桌上，“此乃家父要微臣交與皇上。”
    蘇斌打開盒子，發現裏頭躺著一對陰陽魚。他抬頭看看白初塵，後者似乎不打算解釋。
    蘇斌關上盒子，深吸一口氣。
    現實，總要去麵對的。
    “白卿，”文軒帝緩緩道，“日前漠北送來和親文書，意圖讓朕與其公主和親。白卿以為朕該當如何。”
    “恭喜皇上終於找到結發之人。”白初塵麵不改色道，“漠北幅員遼闊、草肥馬壯，若能與之聯姻，不止了了皇上心頭所願，還能拓寬我國北方防線，戰馬也有良好供應。此真乃一舉數得，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蘇斌感到心口緊滯。“白卿以為，朕該與之和親？”
    “是。”白初塵毫不猶豫。
    這次是真的悲傷了，十分悲傷。蘇斌鼻頭酸澀，半晌，他道：“若朕不想和這個親呢？”
    “那就推掉。”白初塵迅速道。其速度之快，仿若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
    事實上，這話他還真沒過腦子。因為蘇斌看出，話音剛落，白初塵自己都愣住，似乎嚇了一跳。
    希望的火星瞬間燎原。
    “好主意！”蘇斌大喜拍桌。
    白初塵斂起情緒：“皇上不可兒戲。”
    “朕現在很認真。”蘇斌虎著臉。
    白初塵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