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納做了一個夢。
    夢裏還是一片紅，楓葉仍是鋪天蓋地，無窮無盡地落下來。以美麗的外表掩蓋一切，所有該發生的和不發生的。
    仿佛一團火，熱烈地燃燒著，燒盡所有生命力卻依然保持著妖豔的紅，蒼涼而孤寂。它們靜靜地飄下來，帶著奮不顧身和決絕。
    秦納在這個夢裏，覺得自己全身都被楓葉蓋住，幾近窒息。
    耳邊傳來飄渺的、細微的聲音，秦納不知道那是什麼，他隻能靜靜地看著楓葉落下，覆蓋在他身上。
    那聲音一直響著，聽不分明，卻能感到其中的雄渾壯麗。
    楓葉掉落得更多，成千上萬地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睛被遮住了。他不聲不響地躺著，身上的落葉幾乎讓他感到重量，胸口更是發痛，全身冰冷。
    那聲音繼續著，不疾不徐，奏著生命最後的凱歌。
    然後他醒了。
    秦納左手撐著床坐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他掐了掐眉心，深吸一口氣。
    他把這個夢記得很清楚，身上似乎還能感到落葉輕而實質的重量，胸口劇烈到麻木的疼痛和四肢的冰冷。
    事實上，這個夢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有些過於文藝和矯情，也許不應該這麼說。這個夢太虛假和夢幻，雖然這樣符合一個夢的身份，但是對於真實來說，它太虛幻了。
    沉重又悲哀。
    秦納弄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於是閉上眼，回想著夢裏觸目驚心的紅，忽然覺得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感。
    他甩甩頭，扯了扯唇角。
    昨天，他低聲念出那兩字後，才反應過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來。幸好羅澤沒有聽見。
    然後他問羅澤：“你到底是誰？”
    羅澤笑著說：“我是羅澤啊。”
    秦納說：“羅澤，我不和你兜圈子。那女人告訴我，我能和王打成平手。”他沒有看羅澤，“身手能和王一樣好的人大概沒幾個。”
    “我不是王。”羅澤說。
    秦納挑眉。
    羅澤站起來，黑色的背心勾勒出他上身的曲線，寬肩細腰，一個完美的倒三角：“還記得嗎，在我們進來之前，我提了一個建議。打一場，輸者答應勝者一個條件。”
    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高大的身體投下陰影與壓迫，讓他英俊的麵孔看起來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
    他平靜地問：“打嗎？”
    秦納更平靜地回答：“打。”
    話音未落，他撐著椅子一個側踢。
    秦納看著麵前巨大的屏幕，嘖了一聲。
    他斜斜地靠著沙發，翹著腿怡然自得地看著屏幕裏對戰的兩個人。
    一大早就有車把他們接到王城裏來，參加聖戰。
    王城不愧是王城，就連他這個七號建築的三十七號都有專門的包廂。戰鬥場麵還可以直播。
    看了一會，覺得頗為無趣。秦納扯了扯嘴角，站起來打開包廂門，向外麵走去。
    在等二十分鍾應該是羅澤跟艾文了吧？艾文好像說過直接認輸。沒看頭。
    兩天前他和羅澤打的一架結果是……他輸了。但是羅澤沒有提出條件。
    秦納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好笑地想，羅澤這次不會去挑戰王吧？照這個尿性來看，他還有可能會贏？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腳步忽然被定住了。
    前麵的走廊上站著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小女孩。
    女孩六七歲大小，頭發梳成兩個羊角辮，漆黑的大眼睛笑得彎彎的，長長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如花瓣一般的唇瓣綻開笑意，麵容潔白若百合。
    秦納發怔地看著她，挪不動自己的腳。
    女孩的身子小小的，手、腳都是小小的。穿著白底粉花的荷葉邊裙，微微仰著頭，純淨的眼瞳裏滿是笑意。
    仿若降臨人間的小天使。
    女孩的聲音軟軟的，說話卻很清楚。她說著說著伸出手扯了扯麵前男人的紅發，笑得更開心。
    ……紅發？
    秦納終於把視線移到女孩旁邊的男人身上。
    然後他覺得，有一種感覺驀然升起。
    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一樣，讓人戰栗一般的快感。他看著那個男人，不自覺地激動起來，手握成拳。
    他深吸幾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激動。然後才猛地想到，這種感覺，和那個夢一樣！
    紅發男人蹲著跟女孩說了幾句話，笑了一下，接著漫不經心地轉過頭向秦納這裏看了一眼，愣住了。
    然後猛地衝過來一把把秦納按在牆上身子死死貼著他，金色的眼瞳燃燒著火焰，幾乎將他吞噬。
    他死死看著秦納，許久，才咧了咧嘴角，露出白的瘮人的牙齒。他的臉湊在秦納的耳邊，仿佛壓抑著什麼，呼吸聲粗重，熱氣一股又一股撲打在秦納耳上，秦納剛才難得遲鈍了一下，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一腳頂向對方的腹部，對方卻伸出手用力抵住秦納的膝蓋。
    他另一隻手撐在牆上，臉靠近秦納的臉，兩人嘴唇幾乎挨到一起。
    秦納閉了閉眼，腳驀地一用力，狠狠把對方踹出去。
    男人後退了幾步，視線緊緊盯著秦納。
    金色的眼睛仿佛獸瞳，肆意而野性，紅色的頭發熱烈若楓葉，包含著旺盛的生命力與最原始的欲望。男人的目光赤裸而直接，滿是侵略。
    仿佛一匹野獸，站在獸王之端，傲然俯視所有。
    秦納微微皺起眉：“你是誰？”
    他心底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
    男人低笑一聲，聲音沙啞：“凱撒。”
    秦納的眼瞳微縮：“我們認識？”
    凱撒看著他，忽然大笑出聲。
    “我們認識？不，當然不。”
    他轉身離開：“安妮，該走了。”
    小女孩看了一眼秦納，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跟上男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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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晚了一個小時，還是隻有這麼一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