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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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郝和聶寧寧說分手的時候,聶寧寧正在看雜誌。最後一麵的感情測試,書上問:如果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你的手,你是會躲開,還是下意識牽住。
對麵的男子把話說完,就不再開口,聶寧寧隻是靜靜地看著雜誌,聽著咖啡廳裏正在播放陳奕迅的“謀情害命”,
我的情,我的命,你要什麼全世界隻有你能對我無惡不作,盡管說我的情我的命,你要什麼。
音樂放完聶寧寧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喝完,慢條斯理的從包裏拿出紙巾插嘴,點頭淺淺的微笑,
說:好。
江郝明知道聶寧寧的回答會是如此幹脆,卻忍不住看著那個女子離開時的身影輕聲歎息。
江郝和聶寧寧是通過朋友飯局介紹認識的,追了她半年之久,卻也挨不過三個月分手。
初見的時候,聶寧寧一身小碎花的長裙一眼就驚豔了江郝。穿的是小碎花的甜美,可氣場卻不容下噓,明明看著是風中搖曳的清瘦女子,卻給江郝的感覺是猶如沙漠裏的仙人掌。
音樂突然卡帶,工作人員上去修理,江郝才恍過神來,說要結束的是他,其實他才是被拋棄不要了的。
翻過寧寧看的雜誌,目光停留在那段沒有寫答案的感情測試。不禁苦笑,江郝的殷勤好陰,寧寧的不為所動,既不躲開,也不牽手接受,隻是僵持著。這樣的戀情足以讓江郝手足無措,
隻能放開。半年加三個月說長卻也不長,但這樣的時間,江郝還是不能走進寧寧的生活,更何況是四年前死了心的寧寧。所以江郝還是選擇了知難而退。
即使是溫暖的春季,在北京這樣一個都市繁忙大城市的傍晚,還是有凜冽的風。聶寧寧看了一眼時間,最後還是將手機放回包裏,回家泡一杯足以暖心的奶茶,舒服安靜的蜷縮在沙發上。
氣體的熱氣接觸冰冷的玻璃桌上,形成一圈圈的霧氣,濃鬱的奶茶香飄滿整個昏暗的客廳。恍惚中像那些年代久遠,回不去的曾經畫麵。
明亮的客廳裏會有人親手為她衝泡咖啡加一點奶,不加糖,這是聶寧寧獨特的口味,在那樣寒冰三天的冬日裏也是溫暖明亮。
可是終究是過去了,那些纏綿不斷的回憶。聶寧寧心裏很是明白,在那一年徹底死去了。
公司難得放假,不用理會繁雜的業務,暖心奶茶還未填滿聶寧寧心裏,就已經懶散的靠在沙發睡著了。隱約中,聶寧寧看見了那個日日想念而又遙遠的人,還是和以往一樣清瘦溫潤,隻有這樣的溫潤的男子,才能讓聶寧寧在他麵前露出一副脆弱而不堪一擊的模樣吧。
溫潤男子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似乎即使滄海變成桑田,他也還是紋絲不動的站著,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像是一直等待對麵的女孩。可是聶寧寧卻無法上前去擁抱,去告訴他,我們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不用分開了。
模糊中,他們在一起唱年少美好時光,經過的青春兵荒馬亂,歎過往太輕狂,卻回到輕狂天真的時代。
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剩下的終究是自己,陪伴那麼多艱難的日日夜夜的始終隻有自己的影子。給自己披上最堅硬長滿刺的鎧甲保護夢中的港灣,哪怕再也回去。
留下的念想也終歸是好的。
翌日,她從夢中醒來,模糊的張開眼,回憶昨晚那太過久遠的夢境,時隔多年,她還是覺得心裏最柔軟的那一塊微微刺痛著。
宋夕的電話是在中午打來的,這是三天假期的最後一天可以約聶寧寧出門逛街的了。
本來是約好和江郝今天一起踏青,突然發現也已經分手了,沒有什麼好不好約了的。便順口答應宋夕了
好久沒有出去散心了。也要補充點貨源,不然這樣下去聶寧寧餓死在家中也不會有人發現。
敲門響起的時候,聶寧寧還躺在床上不願起來。心想可能又是哪個保險公司的銷售大叔大媽了,索性不去理會了。
可敲門聲卻一陣一陣的像催命符號一般的急促叫聲,剛準備套上外套出去開門,就聽見門“哢嚓”一聲門開了,宋夕扭著小貓步依在門邊發笑的看著聶寧寧一身的狼狽。
聶寧寧有些懊惱的抬起右手扶著額頭“真不想把家裏鑰匙擱在你那”。
對待工作以外的事情,聶寧寧總是喜歡丟三落四,都多少年了,還是始終改不掉,但總算學會了“備份”
宋夕扣好安全帶發動引馳,瞥了一眼聶寧寧,忍不住打趣道:“我本來以為你今天不會和我出門了呢,那麼大的一忙人。”
“我本來也認為”聶寧寧淺淡地的笑著,擺弄額頭有些遮眼的劉海
“你家江郝今天怎麼沒約?還是想起我的重要性了?”
“我們分手了”這本也不是在責怪或抱怨什麼,隻是簡單的一句陳述而已。卻徒然讓宋夕沉默下來。
宋夕心裏清楚,分手對於聶寧寧來說很正常的事情,大學畢業的三年來,聶寧寧身邊的男友一直在換,短則三天,長則猶如江郝三個月。前男友的數量已經不能單純的用個位數來衡量了,可這麼多的男朋友下來,也不過是說說小情話,吃個飯看個電影,除此之外,便無任何進一步的發展。
其實,與普通朋友並沒有什麼區別,隻不過“情人”這個稱呼好聽些罷了。而這些“情人”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有一雙好看的明亮桃花眼。
卻沒有人能真正看穿聶寧寧的心思。
宋夕之所以和聶寧寧成為如此要好的朋友,這也是一點,兩人換男朋友的速度可是不相上下的。
聶寧寧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可以像宋夕這樣的矛盾,明明就是一張清純可人的小臉蛋,講起少兒不宜卻是比任何人都要猥瑣,臉從來不紅一下,明明到處沾花惹草,卻是又從未劈腿過。這是她的原則之一,
另外一個原則就是,不傷害別人,她跟情人從來都是好聚好散,不拖泥帶水,也從未撕破臉皮過,這點和聶寧寧所堅持的原則一樣。
己所不欲,何況要施於別人呢,宋夕從來都是人從花間過,片葉不沾身,沒有顧忌,反而顯得隨意灑脫,任何愛上她都不稀奇。
不同的是宋夕心裏從未住進過任何人。而聶寧寧打從7年前,心裏的人從來沒有變過。
宋夕還是無奈歎氣,心裏心疼這個女子“你說過好多次,要忘記那個人,你自己也說你知道你們是不可能了的,既然如此,”宋夕轉頭看了一眼依舊是目視前方的清冷女子“又何必明知故念呢,自己傷了自己?”
她沒有回答,淺淺的笑著。車廂裏梁靜茹的歌聲那麼熟悉“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隨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溫習說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
年少輕狂的聶寧寧真的天真以為隻要在一起,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最後誰都沒有想到,最先說放棄的是聶寧寧。
最後的最後,她幾乎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風清雲淡地不像是在回答她的7年愛情“我知道呀,是不可能了的,可就是還想他念他,閉上眼都他,這叫人怎麼辦呢?”
用最快活的方式講述最心酸的愛情,這樣的女子,誰見了會不心生憐憫呢。
接近傍晚的時候,聶寧寧突然接到助理電話,上次一位拒絕談業務的大客戶今天同意了,飯局定在半小時後,六點半在英歐。
聶寧寧苦笑一聲,難得有個假期卻還要忙公司業務。當然,她從未會抱怨。
聶寧寧一直都是一個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想方設法取到,並且勢在必得的人,從前是,現在也是,即使經曆過再多的事物變遷,也不能消磨她的棱角半分。
年少的時候,她是眾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喜歡的東西便要得到,那時候年少朦朧的她還無法分辨愛的感情。
事物變遷後,她再也不是當年的聶花瓶,經受不起任何風雨。所有人都會在挫折中成長,聶寧寧也不例外。
自此之後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手機,第一台電腦,第一個名牌包包,以及每個時期大大小小的東西,無一不是消費她那張小小的工資卡。
在他人眼裏,聶寧寧就是傳奇的職業女精英,雖不是什麼CEO,但年紀輕輕大學畢業三年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成為公司的骨幹之一。而且是唯一一位女青年。
可是無論得到多少青眼和白眼,都不會再來自她所渴望的那個人。她就這樣一個人走了過來熬了過來,她知道,是她親手毀了她們之間的童話故事。
剛準備從步行街街出來,偏偏不巧的是聶寧寧所在的城市晴久之後,下起了大雨。
這雨來得快,聶寧寧和宋夕隻得提起長裙的裙擺奮力奔跑。在步行街的大馬路上,在大雨裏。
跑進車廂也給淋濕了大半,聶寧寧額前的劉海還還掛著水珠。看一眼時間,想必再驅車回家換衣服已來不及了,隻得先去“英歐”。遲到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對方還是公司反複無常的大客戶,指不定一遲到,連談都不用談直接可以甩手走人了呢。
車箱裏開著暖氣,想要借此烘幹身上的濕氣。
抵達“英歐”的時候,已經是遲到了十多分鍾。
助手忙撐著傘過來迎接,“聶經理,林總已經等您十多分鍾了。以往都是準時來,不見人轉身走,風雪曆行的人”助手頓了頓,“不過說也奇怪,今天林總會有這樣個好性子。”
聶寧寧受寵若驚整理身上衣著,歎了口氣,這樣的形象進去,恐怕會損了公司的名聲吧。裙擺上的雨跡都還未幹。
推開門進去,聶寧寧扶過額頭的劉海,剛想解釋些什麼,看到對麵的男子不自禁愣住。
聶寧寧突然感到一股沒由來的窒息,仿佛有人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成為一條逆流擱淺的魚。
室內的燈光倏地全部熄滅,眼前隻剩下了黑惘惘的一片,回憶迅速重溫。她從未想過他們今生還會相遇,在這樣的一個場合。
聶寧寧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回過神伸出手,禮貌又客氣“您好,林總,我是‘江大集團’的總經理聶寧寧”聶寧寧的手停在半空許久,對麵的男子紋絲未動。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眼前這個闊別4年卻依舊活得如此無怨的女孩。她不該活的這麼好,如此的輕鬆。
不禁輕“哼”了一聲,從鼻子裏發出的輕微氣息。明顯使眼前清瘦的女子怔住。努力挺起背脊,使自己的姿態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狼狽。不至於那麼卑微。
眼前的男子氣息,聶寧寧有多麼的熟悉,她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渾厚的噪音,甚至是溫暖的懷抱。可是如今他的表情那麼冷淡平靜,他以前最能溫暖直抵心間的雙眼已沒有了當年隻要一個眼神就可以使聶寧寧靜下心的明眸。
他終究不是年少時的那個清冷溫潤的男子了,就連林子陽這樣溫暖動聽的名字都改成了林寰。
他是多麼恨她。
沉默了許久聶寧寧還是打破這樣無止休的安靜尷尬的氣氛。“林總,這是我們公司的業務銷量,你可以參考一下,以方便日後我們於貴公司的協心合作”
聶寧寧見林寰依舊是無動於衷,便彎腰將業務報表遞過去。獨自一人開始講起了合約方麵的事項。也不在意林寰鋒利的眼,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林寰諷刺的不禁遷動嘴角,這麼多年從小到大,還是一樣,林寰始終看不透這個蛇蠍女人的心腸。
聶寧寧自是當做不知,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也許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的緊張。
低頭翻合約的時候,林寰還是看到聶寧寧被劉海遮擋住的猙獰。如此清秀幹淨的臉,隻是左右眉骨上存一道長長的疤痕,雖然在疤痕上有覆蓋一層的遮瑕粉底。但還是很淺淡的看得出。沒有過眼睛,像是水墨畫裏那道被劃重了的一筆。
林寰平靜的心突然就像被人鑹緊一樣,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
他看著那個疤痕覺得很難受。其實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好受過。
自從離開聶寧寧,離開那個當時雙方都認定的人。他怔怔地想著。
“林總。要是無異議那我們就開始簽合同吧。”
“好,你說怎麼樣就怎樣”林寰卻依舊不肯放過聶寧寧的那張清豔的臉。
風清雲淡的一句話差點使聶寧寧這麼多年的偽裝瓦解。身子僵直視似乎不聽自己的使喚了。
他如願的看到了她的表情,輕笑拿起筆,揮上林寰二字,隻是筆尖末梢出頓了頓。
合上合同,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頭也不回的走了。就像當年在雨中的聶寧寧,絲毫不敢林子陽的痛苦,頭也不回,走的毅然決絕。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這樣簡短的一句已使聶寧寧的心潰不成軍。
助理在林寰離開之後,輕扣門進了來。
“談好了,林總同意了,合同放桌上,明天帶回公司吧”簡要說明下便轉身走了。
不理會助理的滿臉驚訝,不愧是聶經理,半小時的時間就能把寰寧公司的大總栽搞定。
聶寧寧也沒有想到這份合約談的如此之快。可也沒有什麼使她高興的。望著林寰驅車離去的背影,他似乎有些站不住腳跟。
回到家裏。聶寧寧精神有點恍惚隻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膝蓋,那是一種沒有人保護隻有自己保護自己的姿態。
頭腦很亂,翻來覆去,不過是一個相逢不相認的影子在不斷徘徊。
所有的相遇都是就別重逢,最刻骨的莫過於今天的樣子,相逢不相認。
年少的時候,聶寧寧總是會撒嬌讓林子陽帶著他去朝陽路的那家麻辣燙館。
這朝陽路是座城市最為出名的小吃街,裏麵各式小吃應有盡有。
但每次提起麻辣燙,林子陽的臉色就變了。他那樣俊雅溫柔的一個人,竟然臉色直接蒼白,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地道:“寧寧,可不可以不要麻辣燙”
“可是隻有麻辣燙才有胃口,我就想吃。”聶寧寧預期哀怨,看林子陽有些糾結的表情,便又柔聲加了一句“子陽,去嘛去嘛。”
隻是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就讓林子陽再也無法抵擋,僵硬的點了點頭“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這樣,隻要她輕聲示弱的說一句,再大的問題,林子陽也會寵溺地說一句“好,你說怎樣就怎樣”也不會鄒一下眉頭。
可原來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是從前那句話,卻再也沒有寵溺地表情了。
兩個人說好,就乘公車去那家麻辣燙店,那是一個小店鋪,麵積不大,生意卻很紅火,進進出出。
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但無不都是皺眉哈氣的叫辣,可手裏的筷子卻是沒停過。
他們運氣好,沒多久,就有一堆小情侶吃完了空出座位,正巧他們填了上去。
老板把桌子收拾好,聶寧寧又手腳麻利地點了湯底和吃食。很快東西就全部送了上來,隻是林子陽看著那些紅豔到不見底的湯底,上麵還浮著一層紅辣油,聞起來還有些嗆鼻的味道後,臉色就越發蒼白了。
他沒什麼害怕東西,反正他自幼早慧,幾乎是沒有真正能難得到他。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能吃辣,幾乎是一點辣椒都不沾,而僅有的幾次吃辣食全是和聶寧寧一起。在這家麻辣燙的小店鋪裏,即使是每次都吃得鼻涕眼淚直流,可下次聶寧寧叫他陪她一起去吃時,他也還是會去。
聶寧寧把豬血,白菜什麼的都燙下去了不一會兒,湯裏就騰騰往上冒著白泡。聶寧寧趕緊撈了上來,津津有味的吃到一半,看林子陽還不動手,她就直接幫他撈了串白菜,還特意在湯裏泡了泡,弄的滿是辣油才放到他碗裏。同時,她嘴裏上還掛著笑容,說話溫柔又乖巧:“子陽,你怎麼不吃呀?”還調皮的眨了眨眼。
林子陽徒然有點想扶額,真不知她心底是什麼心思。他就是拿她毫無辦法。
以前是這樣,就連如今,還是猜不透,還是無力抗拒。哪怕明明是她先傷了他。
林子陽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還是乖乖地吃了起來。聶寧寧不斷給碗裏放東西,無論多少,隻要是她夾的,他就全部吃掉,最後毫無意外的是吃得臉色緋紅,涕淚直流。
當然,聶寧寧是知道林子陽不能吃辣,可總是故意要帶他來,就算是每次都被辣得胃痛,下次還會陪她來。
這無非隻是占著林子陽愛她,發誓從不舍得讓她失望。
可還是不行的吧,他們總是錯過,塵世中最沒有盡頭的守候,那就是誓言吧。
終於等聶寧寧看到他眼睛通紅,像個滑稽的小兔子後,才哈哈大笑,大發慈悲的放過他。
那時的聶寧寧還年少的不知道珍惜,也許誰都一樣,那時候十幾歲的你,情竇初開。卻都還不懂得珍惜,固執的以為,這樣就能在一起到老。聶寧寧怔怔地想著。突然覺得往事太過疲憊。
不久之後,接到陌生號碼的短信。聶寧寧知道是他,“寧寧,好久不見。”短短六個字,這明明不是什麼值得人感動的話。回想往事,回過神來,她還是忍不住眼淚絕提。並非是她的眼淚太多,實在是這個人——那麼深,那麼重。
貫穿了她整個荒蕪的青春年華而又把他之後的回憶占得不留絲毫縫隙,甚至實在夢中,也無法擺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