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話:天台上的約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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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上選修課。
    流川選了紀錄片製作,這門課的老師是個三十好幾的悶騷男,既悶騷又內向,講課聲音像蚊子叫一樣,嗡嗡嗡的一堂課下來就睡倒了一大片。
    好在考勤不嚴又容易過,上課內容基本上都是關緊門窗,拉上窗簾,一屋人窩在一起看黑白片子。
    冷小天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選修課這麼一回事,今天他的角色隻是個陪讀。他垂著頭一言不發地跟在流川身後,在教室後排隨便找了個位子,將棍子塞進橫開連成一排的抽屜裏,把書包墊在腦門下,兩腿一翹就舒服地到夢裏和關公耍大刀去了。
    流川坐在他旁邊,兩手托著腮,眼睛定定地盯著大屏幕上不斷閃動的黑白畫麵。冗長的紀錄片中,說的是愛斯基摩人的故事。一家子三口坐在雪橇上驅趕著一群狗在風雪夜中趕路,流川看得很入神,他在默默等待著下課的時間。
    這時,傳來一陣蟲子的叫聲,流川掏出手機,劃開鎖屏,是一條短信:下課後老地方見。發件人署名是我愛一根柴。流川頓了一下,回了幾個字:一根柴收到。
    他看了眼已然微微打起呼嚕的冷小天,抽出一張紙巾幫冷小天擦掉掛在嘴邊的口水泡。無奈地搖了搖頭,流川打開手機遊戲,開始玩泡泡龍。
    半個小時後,流川的脖子都快要吊斷了,手指點得直抽筋。這時,課間休息的音樂聲如願地響了起來。
    流川收起手機,用手拍了拍冷小天的臉,發現他毫無要在一小時內醒過來的意思,不由心裏竊喜。眼裏放出異樣的光彩,他伸了伸腰,順手從第二個抽屜內夾出一隻棒球帽——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戴到頭上,把帽沿壓得很低,貓著身鼠行幾步,嗤溜一聲從後門摸了出去。
    流川走後約3秒,冷小天突然睜開了眼,僵屍一樣直挺挺躍了起來,他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想了想,腳下一動,幾個淩波微步也從後門打開著的縫隙中滑了出去。
    天台上的風很大,陳浩背著手,白淨的臉上架著一副精心擦拭過的黑框眼鏡,他站在風裏,似感觸良多地鳥瞰著整個學校的全景。從流川這個角度看過去,覺得他特別的有學者風範。
    “師父!”流川快步走了過去,眼裏滿是尊敬,言行之間甚是拘謹,就差沒跪下來行師徒之禮了。
    “你來啦,”陳浩扶了扶眼鏡,滿眼歡喜地看著他心愛的徒兒,“師父可想你啦!”
    流川臉微微紅了一下,站在離陳浩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誠懇地問道:“師父你不是說為了掩人耳目,平常少以師徒身份見麵麼?那這次是……”
    陳浩擺了擺手,打斷了流川的追問,輕咳了一聲:“為師實在不放心你,江湖動蕩,人心險惡,不是人人都能出來闖的。麵對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綠林好漢,怎麼說你都還是太嫩了,為師又怎麼能放心呢?”
    流川低低的叫了一聲師父,咬著嘴唇不說話。陳浩看他這樣,知道是在嫌自己囉嗦,忙肅正麵容,眼神一凜切入主題:
    “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為師就是好奇,你和冷小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早就作好心理準備,但一聽之下,流川還是吃驚不小,他沒想到陳浩會問得這樣直接。
    “就、就你看到的那樣。”流川有點心虛的道,他不知道師父問這個的用意是什麼,所以才采取這種含糊不清的應答方式,企圖以此蒙混過去。
    陳浩嘖了一聲,把手放到流川頭上輕拍著,讚道:“真不愧是我徒弟!最近進步神速啊,不但學會了怎樣騙人,竟還能把模棱兩可的境界修煉到這個地步,簡直與原來那個什麼都傻傻不懂的愣頭青判若兩人!流川啊流川,看來師父要重新對你作出評估才行,一開始就采取放縱策略,真有點小看你了。”
    流川再不濟,聽到這裏也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他腿一軟,差點跪倒在自己師父麵前:“果、果然還是騙不過您。”
    陳浩忙托住他,心裏陰笑一聲,腹腓道:就你這點道行,還想在關公麵前裝大神,老子五歲起就穿著開襠褲把幼兒園的小朋友忽悠帶回家了,那會你還在娘胎裏吃你娘的屎呢,想和老子鬥,再多吃幾年鹽巴吧!
    當下他也不點破,他在等著流川自己交代。他推了推眼鏡,拍著流川的背語重心長的道:“別嫌你師父我囉嗦,師父我也是為你好哇,說到底,你還是警惕性太不夠了。”
    流川忙點點頭,應了聲是。陳浩見他這樣,知道他心裏過意不去,已對自己產生了妥協的意願,心理防線拉得很低,是個絕妙的逼供時機,忙擺開一副尊者的麵孔勸誘道:
    “你看看你,”陳浩拿掉流川的帽子,用手托起他的臉,無限憐惜地看著他:“你有認真對待過自己的長相嗎?流川,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甜美長相到底有多誘人?長著這樣如花似玉的一副西施麵孔,偏偏性格又這樣迷糊懵懂,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親近你、保護你的衝動。”
    “可是,”陳浩用食指推了下鼻梁中間的眼鏡架子,語氣一轉,沉聲說道:“並不是每一個接近你或者正在試圖接近你的人,都懷揣一顆善良的赤子之心。因垂涎你美貌而千方百計接近你的人實在不少,其中不泛一些遊手好閑的花花公子和奸詐之徒。”
    果然,流川聽到這裏就已經目瞪口呆六神無主了,他慢慢的把嘴巴張開,再張大一點就可以塞進一個蘋果了。
    “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搶手了?雖說從開學到現在自己身邊可謂是怪事連連,可這樣荒誕的事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聞。不過話說回來你徒兒我雖然有著一顆水做的心,可怎麼說也都還是如假包換的男兒身啊,怎麼看上我的盡是些寂寞成災的臭男人啊!就沒有半個嬌美的女孩兒喜歡上我麼?師父,這也太不靠譜了吧!”流川在心裏泣血。
    欣賞了一會徒兒茫然失措的呆萌純真樣,陳浩覺得將近大功告成了,他加重了語氣:“他們都是些慣於遊走在風月場所的情場高手,誘拐未成年美少男的手段一套接著一套,一套比一套高明,還不帶重樣的!騙起人來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三言兩語就能把你吹昏迷倒,轉個身就能把你放倒吃幹抹淨,連根骨頭都不給你剩下!”
    “你涉世未深,人又單純得很,為了不讓你輕而易舉地就被那幫無下限的登徒子誘拐了去,在這一方麵,你師父我可是煞費盡了苦心啊!”
    “師父……”流川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心底無限感激,眼裏的憂傷一觸即落。
    “嗯,乖徒兒,師父在呢,好好聽師父把話說完。”陳浩把流川抱在懷裏,一麵撫著他的背,一麵咬牙切齒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你,隻要一發現你的身邊有任何形跡可疑的人出現,我就從暗處跳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將他們通通打發掉,一個活口都不留。”
    “……所以,以前常來問你借書的那個博士男,以及打著照顧後輩的幌子趁機偕你油的狗屁高學長,現在都不見了是不是?竟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動老子的人,真是活得嫌命長了!
    “乖徒弟,你放心,為師已經給了他們一個足以深刻到終身難忘的教訓了,你現在很安全,以後再也不用為那些有的沒的犯愁了!”
    流川心裏一顫,眼淚嘩的就落了下來:師父呀,人家張博士隻是個來借書的啊,哪有你想的那樣思想不純潔!還有以升學長,你這樣照顧我,最後竟然被師父當作不良分子批鬥掉,落得了個千古罪人的下場,你若泉下有知……呸!學長好好的怎麼會死掉?我真是個烏鴉嘴!
    流川在心裏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突然,他腦中一道閃電打過,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師父該不會為了自己作出什麼殺人滅口的事情來吧?乖乖,這可不得了!
    陳浩以為自己最終把流川感動了,他暗暗吹了個口哨,繼續道:“乖徒兒,你也不用這樣誠惶誠恐地對為師感激涕零的!既然做得了你師父,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不過,真要說起來,為師為你做的遠遠不止這些哦!”
    “呐,——開學不到一個星期就得了失眠症,連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最終產生嚴重幻聽,最後因精神分裂被迫退學的曾小鳴;還有上體育課時從單杠上麵摔下來的邱時雨,他因右手斷裂性骨折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還有前兩天脖子打著石膏轉學的徐子麒以及今早被我秘密處決掉的楊木斯……”
    “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為師在背後搞的鬼哦!”陳浩一下一下地撫著流川的背,眼裏放出青色的光:“嘁,誰讓他們用那種眼神看你!什麼玩意兒,還真當自己是個人了!竟敢對你動手動腳的,我看著就不爽,我一不爽就……”一不爽就全部KO掉他們,礙手礙腳的,活該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流川終於崩潰了,他癱軟在陳浩懷裏,用一種幾乎是祈求的語氣說道:“師父!求求你別說了,別再說了!……我說,我坦白跟你說!我什麼都告訴你行了嗎?”求求你別再為了我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了,給後代積點陰德吧!再這樣下去您老就要絕後了呀!
    “真的?”陳浩推開流川,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的眼睛,竟是一副純真無辜的表情!
    流川好想踢人!他用比之前更加敬畏甚至稱得上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慈愛的師父,猶豫再三,最終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他伸過頭附在陳浩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陳浩豎起耳朵聽得仔細,他越聽越驚奇,臉上露出發現寶藏的神色,最後連連豎起拇指,誇讚道:高!實在是高!
    “好小子!師父果真沒看錯你!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怪招也隻有你才想得到,亦隻有你才扮得這樣漂亮!真不愧是我的徒弟!”陳浩拿手揉流川的臉,兩隻手左右開弓,捏著他臉上薄薄的嫩肉使勁地拽著轉圈圈:“來,和師父說說,你是怎樣想到這招的?你該不會真的把冷小天給……”給吃了吧?這樣做雖然顯得有點趁人之危,不像君子本色,但總歸是青出於藍,長江後浪蓋前浪啊,嘖嘖!
    陳浩發現自己突然愛死了沈流川這個徒弟了,孺子可教也!
    流川腆著臉,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昨晚的事,想起來就覺得臉紅心驚,他難為情地拿手捂著臉,嗡嗡地說道:“沒有,我隻是脫光了和他躺一起,然後……反正沒做到最後一步,因為那時我已經堅持不住,醉倒過去了。”
    他頓了一下,從手指縫中偷看了一下,發現陳浩的臉漲紅著,是豬肝一樣的顏色,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於是,他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吞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身上不對勁。”他捋起襯衣袖子,將手上的淤青指給陳浩看:“這些還有身上的那些,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雖然昨晚醉得很厲害,但我敢肯定我沒有發酒瘋也沒有碰到過東西。”
    “最重要的是——”流川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在分享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一下就把氣氛帶了起來,搞得陳浩心癢癢的,直想撓,他一個勁地催促流川快點講下去。流川又吞了一口口水,慢吞吞的道:“更重要的是,我發現我的腰好酸,還有……”我隻是想不惜一切代價把冷小天綁在身邊,我隻是略施美人計而已,沒人告訴我,親一下是會痛的啊!
    “你確定冷小天已經睡死過去了?”陳浩抓著他的肩膀搖晃,目露凶光:“小川啊,你確定你在他的酒裏下了足量的安眠藥?會不會是你拿錯了,自己喝了下去中了自己的計?”竟然這樣不小心,冷小天可不是什麼好人啊,要不是看你這麼喜歡他,我早就將他用開水燙了放倒鍋裏蒸燜煮炸了!
    “我……我應該不會拿錯的啊!除非……”
    “除非什麼?”陳浩一把撲了過去,掐著流川的脖子逼問。
    “放開!”流川好不容易掰開他的手,咳了幾聲,擦著嘴角說道:“沒什麼,我亂猜的。”
    這種事也能亂猜麼?沈流川,在這方麵你丫是有多遲鈍,多隨便?而且要命的是,你這呆萌屬性竟然還是純天然的!活該不是你上人家而是你被別人吃掉,一點攻的覺悟都沒有,就等著一輩子當被人上的小受吧你!
    陳浩又突然發覺自己似乎對這個不開竅的徒弟期望太高了,這樣的資質,就算噴上香水綁上粉紅的蝴蝶結,用金裝塑身也賣不出去好價錢啊!
    養肥了又有何用?還不如早點甩手,早作打算,快點尋求下一個有潛質的接掌人才是正經!
    思及此,陳浩悵然地歎了口氣,摸了摸流川的頭,溫情地說道:“唉,這一切都是天意啊,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能怪你。”笨蛋,你太天真了,攤上冷小天這樣的妖精,十個你都不是他的對手!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定下心來和人家好好過日子吧。
    “師父……”流川低著頭撒嬌,他還是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在預計之中,怎麼到了最後關頭自己就這樣昏過去了。太次了!
    陳浩又拍了拍他的頭,說回去吧,就要上課了,下次有事再單獨聯係你。
    ——都已經是有主的人了,還這樣黏師父,真是讓人不放心的孩子啊!不過,等有了下一個接班人,鬼才再單獨見你!
    流川乖乖的走了。他走了幾步,又無限留戀地回過頭看陳浩,陳浩朝他擺擺手,像趕蒼蠅一樣打發他。
    流川無奈,隻得斷然地回過頭往下走去,他直覺師父變了。在樓梯轉彎的地方,突然,一道人影從他身邊帶著風擦過,他定睛一看,是林啟風!
    ——他怎麼會在這裏!
    流川叫了一聲,急急地追了上去,可林啟風走得很快,他根本就追不上,最後在兩間廢棄的教室門口中間失去了他的蹤跡。
    哪兒去了?遁地了不成?
    一番搜尋無果,流川悻悻地走回了自己上課那棟多媒體教學大樓。
    回到教室時,冷小天還在睡,他是再無心思上課了。隻得拍醒冷小天,兩人鬼鬼祟祟地從後門溜了出去,到學校後麵的小吃街溜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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