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先是“嗯”了一聲，接著就發現自己的嗓子幹烈烈地發燙，鼻音也很重，“啊……好像有點口渴。”
    嚴珀當即就反駁道：“怎麼可能。”
    顧然瞄了一眼已經開始播放的畫麵，點擊了暫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走出幾步，猛地拉開了窗簾，將自己暴露在了五光十色的夜色裏，他把滾燙的額頭貼上了涼涼的玻璃，垂著眼睛對電話說：“嚴先生，怎麼了？”
    嚴珀稍微停頓了一下，說：“想問你睡了沒有。”
    因為嚴珀這句話，顧然看了看手表，發現竟然已經十點多了！十點多了，自己竟然還沒吃晚飯——他從前再窮也不會做餓肚子的事！
    “啊……快睡了。”顧然隻好稍微撒了一下謊，他現在被《十字代號》釣住了，不看完估計是睡不著。
    “不對，你的聲音太奇怪了，是不是生病了？”
    顧然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覺得確實不是正常溫度，不過卻無所謂地笑著說：“沒有，我隻是嗓子出了點問題，沒有生病。”
    那一端沉靜了下去，顧然等了一下，以為是中斷了，就確認似地問道：“喂？”
    嚴珀在這一句詢問下，又說話了，“客廳的立櫃裏有藥，你自己看說明書去吃，然後等我回來。”
    顧然放在額頭上沒放下來的手動了動，忽地感覺出了皮膚上驟起的高溫。他想問他今天不是不回來嗎，可他下意識又問不出口，怕嚴珀在提醒之下會改變主意。
    “聽清楚了麼？”
    顧然動了動嘴唇，“聽清楚了。”
    “好。”嚴珀說完這句，也還沒有掛。
    顧然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嚴先生，還有別的事麼？”
    “沒有了。”
    顧然小聲地說：“那嚴先生再見。”
    嚴珀在一聲“嗯”之後掛斷了電話，顧然聽著耳邊嘟嘟的忙音片刻之後，又去看了一下剛才的通話時間，3分11秒。他覺得神經稍微振奮了一點，就把手機放到了褲兜裏，接著開門下樓找藥吃了。
    顧然不大喜歡太亮，所以隻開了附近的幾盞立燈和壁燈，就著淡淡的光線，顧然打開了從立櫃裏找出來的白色緊急藥箱，把裏麵的藥盒逐一拿起來讀了服用說明，接著挑了幾樣比較對症的藥片用開水吞了下去。
    他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手裏捏著空空的卻還發熱的玻璃杯子，就這麼坐著。嚴珀剛才在電話裏說讓他等，那他就等。不知過了多久，也大概是吃了藥的關係，等著等著，顧然就昏昏欲睡地歪在了沙發上，手裏的玻璃杯越握越鬆，最後滑了下去。
    “啪——”
    顧然在被子破碎的聲音裏，猛地驚醒坐正，接著就看到了開門進來的嚴珀。
    顧然先是盯著嚴珀，接著又看向了地上的玻璃碎片，著急地立刻站了起來，手足無措地要站不站，他果斷地先蹲下去，想去撿碎片。
    他剛捏起第一片的時候，嚴珀同時也捏住了他的手腕。無聲地把那片玻璃從他手指間取下來，他把顧然拉起來摁坐在了沙發上。
    顧然抬起眼睛，看向嚴珀。
    嚴珀的身上帶著高大樹木的辛香，厚重的清冽氣息好像傍晚顧然經過的那蜿蜒而上的喬木，他站在你麵前，仿佛背後就是一片漆黑的森林與山脈。
    嚴珀把西裝外套輕輕地放到了一邊，高高地站在他麵前，接著伸出左手撫上了顧然的額頭，他的骨節修長，皮膚潔淨，臉上的表情很鎮定，手背的溫度涼涼的，貼著額頭很舒服。嚴珀用手貼了一下之後，又撫上了自己的額頭作比較，然後，他輕輕地歎氣說：
    “果然發燒了。”
    顧然啞巴了似地沒說話，隻是把發燒的麵頰隱藏似地低了下去。
    嚴珀看了看桌上的白色藥箱，俯身靠了過去，那股迷人的氣息更清晰了。
    “很難受的話，我們去醫院吧。”
    顧然垂眼低頭，晃了晃腦袋。
    嚴珀說：“測過溫度嗎？”
    顧然又搖頭，用生鏽的木吉他似的聲音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