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嚴律把手裏的報紙“嘩”地扔到了一邊。
    一側旋轉的歐式樓梯上走下來一個人，他一手掛著一件外套，一手將領口的扣子係上。幾乎是無視嚴律地走到客廳中央，淡淡地把外套穿好，他才開口：“你什麼時候走？”
    嚴律皺起濃眉，不悅地說：“我怎麼走？你不知道我又被狗仔堵了？”
    嚴律的經紀人Alberta一直希望可以將他塑造成跟娛樂版麵絕緣的男神，但事實上，無論她如何神通廣大，仍舊還是有光腳的不怕穿鞋之徒抖出一些猛料。
    嚴珀挑了挑眉，冷冷地說：“記者也有上司，你別他們慣成無冕之王了。”隨之，他又指出：“還有，你既然宣布了要特訓，為什麼要到處亂跑。泡吧被逮個正著，你能怪誰？”
    嚴律立刻站了起來，沉著聲音說：“報紙亂寫，你也信。我就去見了個朋友，二十分鍾就出來了。”
    “知道會被亂寫，還敢亂來。”嚴珀完全不同情他。
    “好好好……”嚴律擺了擺手，說：“我懶得和你說，等我助理開車過來，我就走。”
    嚴珀瞟了他一眼，說：“對了，以後我家，你少來。”
    “什麼？！”嚴律懷疑自己聽錯了。
    “以後有事可以來公司找我，或者我去見你。”嚴珀正視他，強調說：“但這裏，你別來。”
    嚴律姿態霸道地坐在沙發上，不甘示弱地瞪著嚴珀，說：“你的意思是，要下我的門禁？為什麼？！”
    “現在不一樣。”嚴珀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麵前。
    “怎麼？你要帶女人回來過夜？不是吧你！”忽然，嚴律警覺地坐直了脊背，反應極快地判斷說：“你和陸雲嵐和好了？！”
    嚴珀漠然地看著他，說：“不是，我收養了一個孩子。”
    偌大的客廳裏，迅速地安靜下去，嚴律石塑一般地坐在那裏，脈動心跳瞬間全都蕩然無存。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一派自然的嚴珀，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他還在上學，我希望能給他一個正常安靜的環境，不想因為你的關係，讓他受到記者的騷擾或是影響。所以，最保險的方法，是你以後都盡量不要來我這裏。”
    嚴律吸了口氣，聲音繃得緊緊的，仿佛有人一個綠巨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嚴珀，你收養了……一個孩子？！”
    “是。昨天剛到家裏。”嚴珀看了看腕表，“而且，再過半個小時，我會去接他放學。”
    嚴律用手撐住了脖子，一副血壓升高的樣子，“你……發什麼瘋？”他和嚴珀幾乎一模一樣的烏黑眼珠迅速地一轉，倒吸一口冷氣地說：“你和陸雲嵐分手，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孩子吧？”
    嚴珀保持著從容的態度看著他。
    嚴律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說：“他是你的私生子！”緊接著他胸廓驟然一闊，“是……Caroline–Eartha？大學交往的時候有的？”隨即，他又自我否定：“不對……她後來做修女去了。”用力地打了個響指，“是Vivily-Amiyamoto！是她——你和她可交往了兩年。對不對！”
    “如果不是你的關係，Vivily或許真的有可能。”嚴珀冷靜地指出。
    嚴律懷疑地看著嚴珀，說：“不是麼？可是嚴珀，在我看來，你的慈善意識也就是到出資捐助建設孤兒院和學校為止了，收養這種覺悟，是你這種人具備的麼？”
    嚴珀簡單地說道：“他是顧言的弟弟。”
    嚴律不屑一顧地說：“哇，顧言的弟弟還真多！”
    嚴珀的眼睛裏泛起了一層冷光，說：“他叫顧然，是顧言的弟弟。陸雲朗，不是。”
    氣氛凝固在了這句話的最後一個音節上。像是一張層層疊疊的織網被一刀劈成了兩半，麵目全非地破落了一地。
    “嚴珀，你說什麼。”
    “顧言的弟弟隻有一個，不是陸雲朗，是顧然。”
    “嚴珀，你是認真的？”嚴律的表情嚴肅起來。
    “入院登記，體檢報告，DNA記錄……全都證明，顧言和顧然是兄弟。”
    “這……怎麼可能？”嚴律喃喃地念了一句。
    嚴珀眼神熠熠地看向某處，說：“如果陸正康當年確實按照我所提供的信息去收養顧言的弟弟，是不可能出錯的。”
    “是院方的問題麼？”
    嚴珀諷刺地說道：“就算其他身份信息可以雷同，但‘顧言的弟弟’這一項卻獨一無二。我不認為一個成年人和一所有七十一年立院經驗的機構會出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嚴律兀然安靜了下去，“那就是……。”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一趟學校。”嚴珀說完這一句，就最後整理了一下著裝，朝門口玄關走去。
    “等等！”嚴律在後麵微微直了一點目光，訝然地問道：“顧……然？是是……是他？是Gino？！”
    嚴珀回過頭，對他點了點頭，說：“是他。”
    嚴律如同有些力不能支似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胸口猛然一陣發悶，他有點恍惚地捂住有點不舒服的心髒，呼吸急促，“……是他。”
    “還有，在我們回來之前……”嚴珀稀鬆平常地說道：“消失。”
    嚴律靜靜地看著嚴珀，不放棄地說了一句：“你確定，真的是他。”
    “是他。”嚴珀冷冷地說：“愚蠢的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
    嚴律譏笑了一聲，說：“那為什麼要帶他回來？就算他是顧言的弟弟，他也不會是下一個顧言。”
    嚴珀抬起眼睫，從喉嚨發出一聲輕輕的低音：
    “我絕對不會讓他成為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