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朗的表情當即就是一僵，隨即在心裏把顧然千刀萬剮了一遍，他本來就對嚴珀有些發怵，以前還有個陸雲嵐調和，可是現在他孤身一人，麵對嚴珀，他緊張地連寒暄都說不出口。
    “你來這裏，是要騎馬？”嚴珀的口氣相比任何時候都溫吞了許多，但嚴格來說，仍舊不算親和。
    陸雲朗上下兩排牙齒下意識咬得緊緊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對啊，我們是來騎馬的。”顧然忽然清朗地說了一句，笑眯眯地勾住陸雲朗的肩膀，他對嚴珀說道：“托嚴律的福。”
    嚴珀點了點頭，說：“小朗和你，應該都是第一次騎馬吧。”
    “沒錯，雲朗到現在還有點緊張啊！哈哈！”顧然晃了晃陸雲朗的肩膀，隨便瞎掰道。
    嚴珀的目光再次掃向陸雲朗，他微微想了想，淡淡地說：“我給你叫一個教練來吧。”
    陸雲朗梗著脖子艱難地搖頭，說：“不用……這麼麻煩。”
    嚴律搖著大個子一下走到了顧然身邊，指了指秦教練，說：“需要我讓人麼？”
    陸雲朗拘謹地擺擺手，似乎調整了過來，但仍舊尷尬地說：“不用不用，我和顧然一起……在邊上看看就行了。”說完，就猛地拉住顧然的手腕，飛快地朝習場一邊的休息區走去。
    顧然發現陸雲朗的力氣變得有些嚇人，也就沒有掙脫，等他終於走到一排座位邊，他才推了推陸雲朗，問：“你幹嘛？”
    “顧然。”陸雲朗深呼吸轉了身，看著他說道：“我隻給你一個小時，你騎夠了我們走。你要是不肯，我們現在就走。”
    “拜托，一個小時怎麼夠？”顧然差點驚呼出口，隨即皺起眉頭，看著陸雲朗說：“你不要這樣，嚴先生的態度不是很正常麼？”
    “什麼叫正常！顧然你有沒有點眼力？！”陸雲朗放棄似地一擺手，說：“算了算了，你個二百五，我懶得和你走內心戲。”
    顧然湊近了一點，口氣有點急，“你一個男人，能別這麼別扭嗎？我看就是雲嵐姐見了嚴先生也沒你這麼大反應吧！”
    “你懂什麼？你沒發現，嚴先生每回看我，都像……像……”陸雲朗抿著嘴，用力地思考，絞盡腦汁地想找出一個詞語來表達自己，最後，他將手用力地一劃，“就像我是一麵鏡子一樣！”他退後幾步，一下子就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看得我他媽都不敢喘氣，難受死了！”
    顧然眨了眨眼睛，他發現自己果然不能太走內心戲，猶豫了一下，他不得要領地說了一句：“讓嚴先生看幾眼，又不會少你幾塊肉。”
    陸雲朗抬起頭，緩緩地出了口氣，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說：“顧然，你……情商及格了沒有啊？”
    顧然聽了這話，立刻也淡淡地說：“那以後的化學作業，還是不要借你抄了吧。”
    陸雲朗當即悲憤地抬頭，咬牙切齒說：“你……太不厚道了！”
    顧然伸出三個手指，說：“三個小時，我要在這裏留三個小時。”
    一站一坐的兩個男孩子的身形在休息區蔥蘢的樹冠下被光影篩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
    秦教練一邊握著韁繩，一邊輕輕地開口：“他就是顧言的弟弟麼？”
    嚴珀微微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後點了點頭。
    “秦教練不愧是顧言的啟蒙老師，一般人都不大能認得出他和顧言是兄弟。”嚴律在一邊閑閑地搭了一句。
    秦教練望著顧然看了看，說：“是不大像，不過，騎上馬，說不定就像了。”
    嚴珀動了動烏黑的眼眸，神情是難得的靜好，風平浪靜地像是一池無風的湖水，“他不大喜歡騎馬。”
    秦教練歎了口氣，“哥哥是因為騎馬去世的，心裏有陰影也很正常。”他很快又笑了笑，眼角的皺紋三三兩兩地擠在一起，“不過，我看他剛才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很怕的樣子。”
    不遠處的兩個身影似乎還在爭執著什麼，接連地推了對方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