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苦著一張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脊背習慣性地挺得筆直，望著玻璃牆外可謂亮如白晝的賽道，他由衷地歎了一口氣。
    陸雲朗坐在他對麵，看著顧然喝了一口水，問：“之前你不是說，能看一場皇高的賽馬，人生都圓卝滿了麼？”他停頓了一下，再次用目光掃視了一下顧然，說：“可你現在，完全是人生都完結的樣子嘛！”
    顧然慢吞吞地瞟了一眼陸雲朗，沉默了許久，他還是覺得剛才的情況過於丟臉而放棄告訴陸雲朗。
    陸雲朗向顧然湊過了半個身卝體，推了推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地告訴他：“喂，我剛才聽說，待會兒出場的騎手裏，有慕以文！他這次用的馬，是純種的荷蘭溫血，叫……哦！叫閃電。”
    顧然的臉上經曆了二三秒的停頓之後，神態倏忽一變，飛快地將身卝體朝陸雲朗湊了過去，求證一般地急切說道：“你確定嗎？！真的！是那個十八次拿下國際Mercedes-cent冠軍的慕以文？！”
    陸雲朗連忙回答：“對啊，他是這次跑馬日的賽道主角，我姐說是嚴先生親自請來的，不會錯的！”
    顧然驚歎一般地瞪大眼睛，說：“他這幾年幾乎都在國外比賽，根本沒時間回國的。竟然會為了皇高的跑馬日過來紀卝念性出場？！”隨即，他撓了撓頭，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太不可思議了……”
    陸雲朗對賽馬不大了解，聽著顧然滔滔不絕的話語，他無法表態。
    慕以文是顧然除了顧言之外最喜歡的一位騎手，早在顧言還在世的時候，曾經也對顧然說過，他最希望在賽道上遇到的對手，就是慕以文。在顧然的腦海裏有這樣一段泛黃的記憶，那時顧言一邊換下騎手服一邊對顧然這樣說道：“如果不能贏慕以文，那多少次的勝利都不能算數。”
    此後，顧然幾乎用自己可以利卝用的所有渠道去收集有關於慕以文的信息，他甚至會在賣早點的小店門口，趁著老板替他拿包子的短短空隙，入定一般地盯著店內的小電視，以及屏幕上慕以文的比賽錄像。
    精湛的技術與強勁的爆發力，是顧然對慕以文最深刻的印象。
    因為他是與顧言最旗鼓相當的騎手，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在顧然心中似乎是和顧言齊平的，又或者，他是顧言的一種延續。所以，能親眼見識慕以文的風采，其震撼指數，對顧然來說，絕對不亞於顧言起死回生站在他麵前。
    “天啊，天啊……”顧然全然沉浸在愕然與詫異裏，“他竟然會來……”
    “天啊！”
    顧然聽見陸雲朗也發出一聲這樣的感歎，便很理解地看著他說：“很……興卝奮對不對！”
    陸雲朗果然極其興卝奮地一把握住顧然的手腕，滿眼精光地克製著自己的聲音，“顧然，你快看，是費娜！是費娜！她真的來了！”
    顧然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看見剛才那位混血美卝女又換了另一套火焰似的禮服高調出場，其嫵媚程度較之剛才簡直更上一層樓。
    而陸雲朗此刻麵對自己女神，幾乎是淡淡地紅起了臉。
    顧然點點頭，他仿佛也洞悉陸雲朗內心一般，捧場似地回答說：“對對對，是她是她。”換做他自己，如果慕以文牽著賽馬從他麵前經過的話，他估計也會半瘋癲地失態。
    “她好像比電視上還高。”陸雲朗的視線激光一般地從頭到尾地掃射著餐廳另一邊談笑風生的那位紅裝美卝女——費娜。
    而就在此時，費娜卻忽然轉過了頭，看向了這邊。
    陸雲朗猛地低下頭去，用卝力地攥卝住顧然的手腕，驚慌地說“她看見我看她了？！”
    費娜捏著手中的高腳杯，朝這邊示意性地舉了舉，紅卝唇綻放美麗而濃重的笑意。
    而顧然隻是稍微移動了一下視線，就看見費娜所望的嚴律也象征性地朝她舉了舉杯子，然後淺淺地抿了一口，側臉的線條硬卝挺而完美，較之正臉的俊美是完完全全的男子氣概。
    而看到嚴律，顧然不禁從陸雲朗手裏抽卝出自己的手，然後壓低聲音問：“雲朗，你知不知道嚴律是誰？”
    陸雲朗聽到這句話，完全就忘記了剛才的羞澀，立刻瞪大了眼睛問顧然：“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嚴律？”
    顧然略有遲疑，但還是搖了搖頭。
    陸雲朗無聲地爆了一句粗口，接著是恨鐵不成鋼地又問：“咱們學校裏那些女生，成天嘴裏喊著他的名字，你是聾了麼？”
    顧然靠向了椅背，心虛地點頭承認說：“好像……好像是聽過，可是……”他不恥下問地說：“他是誰啊？”
    陸雲朗崩潰地握緊了拳頭，咬卝牙卝切卝齒地說：“顧然啊，你再等等，我一定攢錢給你買台電視，你這樣下去，會被社卝會淘汰的。”
    顧然聽得心裏更加不自在，於是小聲地問：“他比……慕以文還有名？”
    “廢話！”陸雲朗用卝力地作出口型，而臉上的一對眼珠子幾乎快要被他瞪出眼眶砸到顧然無知的腦袋上。
    “哦……”顧然快速地又瞟了一眼隔著不遠坐著的嚴律。
    “我上次本來要和你一起去看的電影，就是他的片子！”陸雲朗接著說，“《十字代號》都出到第四部了，你之前都幹什麼去了？”
    顧然皺起眉頭，破罐子破摔地放直了聲音，說：“雲朗，我有錢怎麼會去看電影嘛。”他連買一本《騎手天下》的雜卝誌都要經曆一星期的內心掙紮。
    陸雲朗不放棄地問他，“你好歹也是出門的呀，就算是學校家裏兩點一線，你也應該看過嚴律的廣告海報！拜托！那些可都是十米長的廣告牆啊！”
    顧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很抱歉地說：“從我家出來隻有十米長的四家包子鋪。”
    陸雲朗絕望地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良久地盯著顧然，然後鄭卝重其事地對他解釋說：“這麼說吧，顧然，如果有一天有人敢染指我的女神，那個人隻能是嚴律。”
    這話倒是讓顧然尤為驚詫，他情不自禁地對陸雲朗剛才那番絕無僅有的宣卝言“哇”了一聲，因為那番話的分量，完全可以等同於“如果有一天有人敢挖了我家祖墳，那個人隻能是嚴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