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筆直地端坐在汽車後座裏，在淡淡的皮革味道裏，繃緊了神經，絲毫不敢將身體逾越出一點點空間，盡管那裏寬敞到他可以將自己的腿完全伸直。
    嚴珀在前方安靜地駕駛，車廂內的隔音效果十分好，完全聽不見車外連綿不絕的雨聲，完美的隔震加之嚴珀的駕駛技術，讓行駛異常平穩。安靜的空間裏地流淌著動人高雅的芭蕾舞曲，起承轉合地讓人仿若置身於上世紀的北歐。
    顧然在陸家的時候就很好奇為什麼嚴珀對待自己的態度沒有絲毫波動，怎麼說自己也撞了他的車門，還在他麵前狠狠地出了洋相，難道不該不經意地對自己流露出輕視麼？他怎麼能就裝出一副初次見麵的模樣來，如此風淡雲輕呢？
    顧然偷偷地瞄了一眼嚴珀的背影，想了想之後得出結論，或許這個人不是演技好，也不是記性差，隻是因為不在乎。
    對於顧然來說足夠讓他倍感羞恥的回憶，對於嚴珀這個製造者來說，是不值一提的。
    “你和小朗是同班同學？”嚴珀在前方忽然淡淡地開口。
    顧然芒刺在背一般地愈加挺直了腰杆，簡直沒想到對方會和自己說話，短暫的訝然之後，便訓練有素地回答道：“是。”
    “聽雲嵐說，是很多年的同學。”
    “是，從小學到高中，我們都是同班同學。”顧然有板有眼地回答。
    “感情很好吧。”嚴珀微微地轉動了一下方向盤，不帶什麼興趣地問。
    “是，是很好。”顧然拘謹地點了點頭。“我們幾乎都在一起，像小時候的暑期遊泳班……”
    嚴珀沒有任何回應地沉默著駕駛，安靜得仿佛從來沒有說過話一樣，顧然半張著的嘴，猶豫地停住了，而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閉上嘴。
    重新又恢複原狀的氣氛，讓顧然比剛才更加無所適從。
    汽車又快又穩地在雨夜中行駛著，車窗上衝刷而下的雨水痕跡很像透明的簾幕，車廂內的芭蕾舞曲一首接著一首，沒有停歇。
    顧然低頭不斷地用手指去摩擦自己校服長褲上的布料紋路，十分尷尬。
    這個時候，顧然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神經質地連忙用手去捂住，生怕發出一點噪音，但事實上，他的動作大到還是讓嚴珀瞟了一眼後視鏡中的顧然。
    有一條短短裂縫的屏幕上，閃爍著來自於陸雲朗的短信息。顧然將其點開後，看到了一畫麵的驚歎號和“這他媽”以及“狗屎運”。
    而那些雜七雜八之間的內容則一目了然：
    “這周五是皇高馬場一年一度的跑馬日，嚴先生願意帶我們去。”
    顧然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大張的嘴，不可置信地瞪向嚴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