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慕容衝宿在新興侯府，夜有些陰涼，有些暗沉，後花園中青苔之上的斑駁落花隱約可見，卻也見證了這些時日來的綿延陰雨。微風習習而過，沙沙作響，似是萬瀾寂靜，侯府之中卻是燈火通明一片。
    慕容肅一直記著慕容衝說過要陪自己玩，一到入夜，就從自己的內室跑到慕容衝的房間，非要纏著慕容衝，留在他的房間。
    慕容韡實在勸不走他，就隻好作罷，囑咐了幾句，無奈的搖了搖頭回房，末了，卻留給慕容衝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眼神。
    “叔叔，你真的叫鳳皇呀？”慕容肅一臉的好奇趴在慕容衝身上，盯著慕容衝清澈如水的眼睛問道。
    慕容衝笑了笑，“是呀，怎麼了？”也許，是時間的流逝，令彼此都忘記了過往，也許，隻是短暫的想要忘記，不論如何，慕容衝怎麼也記不起以前，自己在鄴城皇宮中的這麼一個侄兒，隻是隱約腦海中有這麼一個模糊的記憶，這麼一個同樣弱小的身影。
    “怪不得叔叔你長得這麼好看？”小孩一隻小手支撐著尖尖圓潤的下頜，一手在慕容衝的發上不停的捋撫，兩眼始終緊緊的盯著慕容衝。
    慕容衝忍住想要發笑的衝動，這個小孩子，為何總是不停的在重複著這一句話，他說的不煩，自己聽的都煩了。
    “那肅兒說說，我哪裏長得好看了？”慕容衝一把攥住那隻一直在自己胸前垂下的發上亂摸的小手，不給他半絲掙紮開的機會，卻也學著他的樣子，天真的眨了眨眼睫毛。
    “父親也這樣說過。”慕容肅脫口而出。
    大哥？慕容衝不禁怔然，這是自己第一次聽說大哥稱讚過自己，原來稱讚的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副容貌。
    “那肅兒覺得我哪裏好看呢？”剛剛慕容肅並沒有直接回自己，慕容衝緩了緩，繼而問道。
    慕容肅猛地一把掙脫開慕容衝攥著自己的手，戳了戳慕容衝長垂在肩頭胸前的墨發，小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挽起一縷，纏繞在指尖，另一隻小手則托起下巴，水靈靈的大眼睛轉動個不停，“叔叔那裏都好看，反正肅兒就是覺得叔叔好看。”
    “你這孩子？”慕容衝緊顰美眉，繼而卻慎目一笑，“你懂得什麼？”
    “肅兒就是知道。”慕容肅一臉的不高興，極力的為自己辯解道，“叔叔，我長大後可不可以娶你呀？”
    慕容衝頓時僵住，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身上的小孩，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出自自己的侄兒之口，他還這麼小，不懂這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又談何娶嫁呢？
    慕容衝微微側過臉去，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猶記那夜，那個人也曾對自己許下諾言，要娶自己為他的王妃，可是，自己等了他一個月餘，他卻早已是佳人在懷。
    而今，往昔的恩情早已斬斷，他的諾言，嗬，都成戲言了吧。
    念及此，慕容衝眼中神色忽地陰晦不定，似乎有些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不過片刻，便正過臉來，對著慕容肅，恢複了那個溫柔的叔叔形象。
    “肅兒不要亂說，你還小，不懂。”慕容衝揉了揉慕容肅一頭柔順的發絲，細聲道。
    慕容肅卻一把拽住他的手，稚氣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了超出年齡的正經來，“肅兒沒有胡說，肅兒將來就是要娶叔叔你。”
    慕容衝怔怔的望著慕容肅，卻再也想不出什麼可以駁斥的話來，要是此時一口回絕了他，那豈不是在他小小的心靈上種下了陰影，但是要是不回絕他，豈不是間接的答應了他，縱容了他？有些時候，雖說自己是無心，可總有有心之人。
    自己的一句戲言，被他們當真，卻終究是害了自己，毀了自己。
    正如苻堅。
    想到此處，慕容衝腦海裏不禁又出現了夜夜苻堅的身影，他摟住自己時的溫情，他親吻自己時的細致，他進入自己時的迫不及待，他在自己體內大力撻伐時的不知節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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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他總是那樣？甚至在自己和那個人之間，他毫不猶豫的把劍刺入那個人的胸口，而不是自己。
    那個人是他的弟弟呀。
    愛，總是糾纏的，情，總是痛苦的，可是他、、、、、、
    念及此處，慕容衝不禁心裏一橫，決絕道，“可是已經有人娶了我。”
    “我是當今秦王陛下的妃子，”慕容衝摸了摸慕容肅圓潤細致的臉頰，有些妖冶又有些清麗的眸子直射慕容肅幼小的心靈，“所以，肅兒不要再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