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苻堅走後，慕容衝又昏昏沉沉的度過了幾個時辰，他知道，每晚等待自己的是什麼，而如今已經不僅僅是每晚的痛苦煎熬了。好在苻堅並不是昏庸之人，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離開了美色，他就是明君，一旦把美色與他相牽扯上，那人就純純的隻是個無恥之徒。
    烈烈雪一更，塞上又黃昏，春日下的長安也並不是時時晴朗著，城外，飄了細雨。
    這日，慕容衝剛剛沐浴完，苻堅就過來了。
    慕容衝正要起身迎接苻堅，被苻堅趕過來扶了起來。
    苻堅似乎很高興，又似乎在憂愁著，慕容衝從侍女手裏接過一杯茶，遞了過去，這茶，慕容衝知道，是苻堅吩咐特地裏從關南運送過來了，苻堅是氐族，在關隴生活慣了，也喜好這關南的茶葉。
    苻堅輕輕抿了一口，“鳳皇，今日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一件事。”言語之間竟然這般的溫柔，連平日裏一貫用的孤王都忘記了。
    慕容衝以為苻堅每次來都要幹那種事，與其讓他撕破自己的衣服，倒還不如自己脫下，接過他手中的茶杯，放下。
    徑自站了起來，伸手就要解開身上衣扣。
    “不，鳳皇。”苻堅看他這樣，已明白了，卻抬手阻止了他。
    慕容衝倒是吃了一驚，“秦王。”
    苻堅為他合上那衣扣，“今日，我隻想靜靜的抱著你，就這樣，什麼都不做。”說著，真的兩隻手緩緩的的攀上了他的腰身。
    瞬時，一股溫暖襲來，慕容衝倒是還不曾享受過這樣的安逸，這樣的苻堅的懷抱。
    苻堅料想到他會吃驚，手撫摸著他的背，“別怕，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慕容衝乖乖的被他擁著。
    苻堅輕輕笑了，“你的皇叔回來了。”
    懷中之人動了一下，“我皇叔，哪個皇叔？”
    苻堅倒也不急，又摟緊了他，在他耳邊撕磨，“慕容垂，鳳皇難道忘記了嗎？”
    是他，“那當真是我皇叔。”慕容衝想著。
    不過，如今也能稱皇叔麼？還是說苻堅今日醉過頭了？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帝王身份。
    小時候，他就在燕國聽說過他這位皇叔，當年還是先帝慕容俊在世之時，因當時的執政丞相慕容評恐慕容垂功高，就趁機擠詆毀慕容垂的戰功，慕容垂擔心被殺，就來投奔了苻堅，苻堅也聽聞慕容垂武功蓋世，也就收留了他，封其為冠軍將軍，命其征討涼國。如今，他回來了，那豈不是說，涼國也覆滅在即了。
    苻堅看他的樣子，像是在回憶著，又像是想象不起，“鳳皇，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慕容垂他是和苻融一起回來的。”
    “苻融？”又是他，難道這些年，皇叔是一直在苻融的軍中，或者說，苻堅對皇叔還不放心，命其在外征伐，還要有一個監軍？
    怪不得苻堅那晚說他回來了，指的是苻融，可是苻融是他親弟弟，苻堅為何那般的憂愁，難道他們兄弟不和？
    正在想著，又聽苻堅說道，“苻融他一直反對我對外用兵，這的次出征，也是景略苦口婆心勸著他，他才出兵的，就連、、連、、”苻堅不知該怎麼說，畢竟燕國曾是鳳皇的家。
    “秦王？”慕容衝喚了一聲。
    苻堅回過神來，“就連我攻打燕國，他也是百般阻擾，還給我說什麼始皇帝與燕國公子的故事，當時我一直不相信，後他就彈了那首《離殤》。”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勸動我。”末了，苻堅歎了一口氣。
    是呀，如果當年苻融能阻止苻堅攻打燕國，那這以後的所有就不會發生了，始皇帝的故事就不會重新上演了。
    可曆史就是這樣，一波一波，一代一代，卻也終究陷入了命運輪回之中。
    苻堅說完，抱起了慕容衝，吹滅了台上的燭光，輕聲輕地的走過床榻，把他放了上去。
    跟著，苻堅褪下外袍，躺在了慕容衝身旁，隔了一會兒，胳膊纏過來，擁住了他，像是自言自語，“睡吧，今晚，我在你身邊。”
    慕容衝閉上了眼睛，這安寧的日子，自己能有幾日呢？
    雨打海棠，發絲不挽，靜了一夜，卻又疼痛了幾人心腸？
    長安城外。
    慕容韡秉燭夜談，慕容垂回來後見的第一人，便是他這前燕國皇帝侄子。
    風雨變幻，始終不悔的卻是真愛，誰能道帝王無情呢？隻是，彼此擁有的隻是一個錯過，恍如五百年前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