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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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在愛,隻是愛的時間久了,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還在愛著。——題記。
那天晚上許墨涼回來,帶著一身的香水味。當時乾雪風正坐在客廳抽煙,門砰的關上,煙灰抖落,乾雪風看了許墨涼一眼,打開電視邊看邊抽煙,沒什麼反應。許墨涼從冰箱裏拿出一聽涼脾,坐到乾雪風身旁,打開啤酒灌了一大口,脖子向後一仰,右臂伸開很自然的搭在乾雪風的肩膀上。
乾雪風嗅了嗅,眉頭皺起來:“劣質香水,你的審美觀越來越低了。”
“大魚大肉吃多了,嚐下野味也不錯。”許墨涼無所謂的笑笑,扭頭看著乾雪風,不免感歎,“看了你十幾年了,怎麼還是那麼帥。”
“切!”乾雪風翻白眼,推開搭在肩膀上的手,“難聞死了,離我遠點。”
許墨涼聳肩,坐遠了一點,灌了一口啤酒,然後衝著電視機發呆。
電視裏上演的是校園偶像劇,十七八歲的男生女生,情竇初開,無知卻大膽的捍衛自己的愛情,不惜拋棄一切。
乾雪風看著看著就笑了。許墨涼問他笑什麼,乾雪風說:“假牙。”許墨涼了然,也跟著笑,“是很假,一輩子的事,怎麼一句話就承諾下來。”
“可不是,等他們到了我們這年紀……”話戛然而止,乾雪風愣住,不知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嗬,等他們到了我們這年紀,早就誰也不認識誰了。”許墨涼接道。
乾雪風歎口氣,將煙頭按滅,“那墨涼……”
“嗯?”許墨涼將罐子放到桌架上。
“分手吧。”
“……”
“……”
“好。”
房間安靜下來,兩人個有所思。許墨涼盯著乾雪風的臉看了很長時間,確定他沒有開玩笑後,苦下臉,“真的要分手?你確定?”許墨涼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慍火,他素來冷靜,乾雪風知道這是他的優點之一。
當年被自己看到他在賓館前和一個女人深吻,許墨涼也隻是挑挑眉親了下那女人的臉讓她先離開,乾雪風自認,自己可沒有這樣的淡定。
“切,”早過了十幾年之癢,兩人之間並沒有了當初的激情,乾雪風翻了個白眼,“別用好像我拋棄你的語氣,我看到你櫃子裏的分手信了,文筆可沒怎麼進步。”
“……”戲被拆穿,許墨涼訕訕的笑,“好吧我是不反對分手,可是……”許墨涼托著下巴憂慮道:“要怎麼對你我的父母交待啊,當初我們鬧成那樣……”許墨涼用手指比劃著,有些無力。
所謂的“鬧成那樣”,是指當年如電視中正在上演的少年瘋狂,而且是比那些還要瘋狂的瘋狂。
“……”乾雪風抿起嘴,顯然忘記了這個問題。
“還有就是,”許墨涼笑道,“這房子是我的。”
劃清界限。
乾雪風嘴抿的更深,後悔當初為什麼不順著許墨涼的意思把房子掛到自己戶上,這屋裏有一大半東西都是他的,搬起來真是費事。
“我會處理。”乾雪風說。
“你現在有一次反悔的機會,分手還是留下。”
許墨涼曖昧的把頭湊了上去,伏在乾雪風的脖子上作耳語,相依相偎的模樣很像一對甜蜜愛人。
“分手。”
乾雪風沒理會他,動都懶得動。
“真冷血。”
“彼此而已。”
“嗬。”
那天晚上他們依然同睡一張床,習慣性的做了一次,半夜許墨涼踢被子,乾雪風無奈的將他捆得緊緊的,突然神經質的問起來:“許墨涼,沒有我你會不會凍死?”
許墨涼依舊睡的跟死豬一樣,乾雪風很欣慰,看來他不會,所以才放心的放開手腳,搬到客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墨涼跟乾雪風一起吃完早餐,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吻了下乾雪風的臉就去上班了,乾雪風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發呆。
十點多,乾雪風打電話給路易說了要搬家的事,路易沒問什麼,很快幫他找了新房子並且搬了過去。
新房子在路易對麵,臨近海岸,打開窗子就能看到海景,交通便利環境優美,路易依舊一臉淡漠不鹹不淡的問乾雪風:“喜歡嗎?”
乾雪風點點頭。
“可是你好像不太開心。”兩人站在新房子窗邊望著海麵發呆。
“突然換了個環境,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乾雪風道。
“是因為離開了那個人所以才這麼覺得吧?”
“不知道。”
乾雪風覺得這樣亂想很沒意思,跟許墨涼分手,他早想了無數次,沒想到這一天就這麼順其自然的發生了。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還愛他嗎?”路易問。
乾雪風搖搖頭,“不愛了,早就沒感覺了。”
是真的沒感覺了,他跟許墨涼在一起將近二十年,從十七八風華正茂的少年郎變成現在這樣的中年大叔,從砰然心動到各自領著自己的情人打招呼,風風雨雨,晴天陰天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心都磨的好像沒了一樣。
路易沒在問下去,默默退出房間幫他關上了門,“你先想清楚,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其實就住在對麵,想見什麼時候都能看到,隻是,現在的乾雪風需要一個私人空間罷了。
路易果然太了解自己了。
乾雪風苦笑。
那天晚上乾雪風莫名其妙的跑到以前常和許墨涼一起去的一個酒吧,他已經很久沒去過那裏了,因為並不喜歡。
乾雪風的性格跟許墨涼截然相反,乾雪風喜靜,沒事就抱本書慢慢研究,許墨涼是離了酒吧活不了,經常在酒吧醉得不醒人事然後讓乾雪風去接,久而久之酒吧人都認識了乾雪風。
吧台前的調酒師換了個新人,很年輕,年輕的乾雪風看到他就一陣恍惚,覺得原來自己還是年輕的,不過也可能是震耳欲聾的音樂擾亂了他的心神,他莫名其妙的坐到吧台前隨口點了一種酒,年輕的調酒師搖搖頭說,不好意思,這個是上一個師傅的獨創,自己調不了,建議乾雪風換一種。於是點了新調酒師的獨創。
“看你對這裏挺熟,認識ANK唉,以前常來啊帥哥?”新的調酒師有點年輕人的浮誇,一副自來熟,沒說上幾句話就自覺親密的耳語了起來。
乾雪風一向對別人的親近很淡薄,不退也不閉,淡淡喝下手中的酒,“年輕時候常來,現在老了。”
“嗬嗬,帥哥真愛說笑,你這麼帥哪裏顯老,完全看不出年齡啊。”說著感歎起來。
乾雪風又是苦笑。
歲月是一把殺豬的刀,這把刀戳爛了自己的青春,卻沒碰上自己的容顏,真不知道是抬愛還是怎樣,每每照鏡子,總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一副老人心態,差別大的自己都不習慣。
酒很快喝完,味道不怎麼樣,並不是調酒師調的不好,原是自己一直不喜歡。之前也並不喜歡ANK的酒,隻是因為許墨涼而忽略了。
真是欠了他許墨涼的,半輩子的青春就這麼被狗給吃光了。
乾雪風摸著自己的臉長舒了口氣,一下子解了心結,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老嘛!哈~
想著再留著裏也沒意思,乾雪風準備付錢走人,手伸進錢包裏摸摸索索了一陣,遞給吧台的侍應生。
侍應生剛想接,有人卻快他一步抓住乾雪風的手。
“乾雪風!”許諾言一臉詫異,“你怎麼在這兒?”許諾言很吃驚,非常吃驚。他記憶中的乾雪風是一杯水,毫無雜質不惹塵埃,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遇到他。
乾雪風眨眨眼,“你說……”遞錢的手被抓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侍應生尷尬的不知道該不該接。
“哦,原來是你啊。”乾雪風笑了笑,如若花開。許諾言心中一顫,鬆開手,乾雪風順勢把錢遞給侍應生,一邊等著找零一遍跟許諾言說話。
“好久不見,你長大了啊。”乾雪風笑道,儼然是以一個長輩的姿態在對晚輩說話,“對了,應該上大學了吧。”
許諾言吃驚之後就是不滿,他很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孩,這是所有這個年齡的男孩都忌諱的一點,尤其,他更不想在乾雪風麵前被當成晚輩,於是嗯了一聲,問:“小叔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
許諾言口中的小叔,就是許墨涼了。
許諾言是許墨涼大哥的兒子,今年剛好二十,多年前乾雪風和許墨涼的事鬧得兩家不得安寧,許墨涼帶著乾雪風到許家二老麵前發誓今生隻愛這一個男人,那一次是許諾言第一次見乾雪風,震撼很大。他想,便是這麼一個男人,毀了自己的小叔,也毀了自己安寧的一家。那一年許諾言才八歲,便記清楚了乾雪風。
直到他十四歲,許家人才真正意義上接受了乾雪風,隨著見麵次數的增加,許諾言才驚訝發現原來自己也犯了和小叔一樣的罪,那罪名為禁忌,於是,刻意疏離。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許諾言深信不疑。
可惜這藥效才剛發揮效果,他們卻偶遇了。
“我和墨涼,剛分手。”乾雪風的一句話,讓許諾言又陷入天人交戰的深淵,他發現他沒法欺騙自己,此刻心中的歡喜是最有力的罪證。
許諾言扶住桌子,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會……”許諾言喃喃,“你和小叔不是……不是很相愛的嗎?你們!你們相愛了十九年啊,怎麼……突然會……”他的音調不自覺的加大,幸而音樂聲也夠大,旁邊的人隻是看了他一眼,又兀自做自己的事了。
乾雪風隻好笑笑,接過找零,準備離開,“該分的時候自然就分了,沒什麼。”
“可你們——”許諾言說不出口:你們當初明明愛的那麼慘烈,讓那頑固不化的兩家老人都為之動容,為什麼如今明明可以相守終生時,卻分手了?許諾言想問,可他又不敢問,他不想提醒乾雪風關於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他隻會裝成鎮定自若,“那,你們……還會做朋友嗎?”
“當然!”乾雪風毫不猶豫的回答,“做許墨涼的朋友,前途無量!”
許諾言愣了愣,“你們倆還真是讓人搞不懂。”他有些懷疑兩人是不是吵架了。
“嗬嗬~”乾雪風聳肩,“是嗎。”抬手看表,道:“我該走了,你好好玩吧。”說罷便走,許諾言想跟上去,思索了一陣,硬是一動不動的呆在原處,看著乾雪風的背影出神。
乾雪風……
……如果真的和小叔分手,那,我們是否有機會……
若是有……結果是不是也像你和小叔一樣……
許諾言悲哀的歎氣,掐滅了心中的火焰,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超越許墨涼的分量的。
與其放手追逐,不如任那花開花謝,自成一派美好。最起碼,還能站在他身邊看到他的笑臉……
初戀,多麼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