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蘇發現，她對楊世昭的眉眼，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好。”
    楊世昭帶著尹蘇走到城門口。城門口站著一匹馬。
    “颯風。”楊世昭喚了聲，那匹馬就靠近了他們，還把頭伸到楊世昭的手心磨蹭。
    楊世昭摸了摸它的脖子，然後翻身上馬，對著尹蘇伸出手。
    尹蘇也不扭捏，抓住楊世昭的手，借力翻上馬背。
    楊世昭雙臂環住尹蘇，手拉住韁繩。
    夜晚的風竟也柔和。
    “堂堂太子，難道不能多帶一匹馬嗎？”尹蘇看著前方。
    “若是多帶一匹馬，現在美人又怎會在懷？”
    楊世昭跟她在一塊的時候，臉皮總是特別厚。尹蘇幹脆不說話了。
    靜謐安好，或者就是這個感覺了。
    楊世昭感到環著的嬌軀放鬆了些，倚靠在了自己胸膛上，露出一絲微笑。
    策馬來到城郊。
    尹蘇看著黑漆漆的一片，問：“這就是太子殿下要帶我來的地方？”
    楊世昭笑而不語，腳碰了碰馬肚子，颯風開始緩緩地踏過草叢。
    尹蘇等著看楊世昭有什麼花樣。
    一開始還沒什麼變化，但漸漸地，她發現四周多了一些光點。
    漸漸地，光點越來越多。颯風踏過的地方，就會有光點飄出，縈繞在他們周圍。
    尹蘇不禁屏住了呼吸。
    下了馬之後，甚至有些螢火飛到了站著不動的尹蘇身上。尹蘇伸手接住，臉上一片柔和。
    楊世昭從馬上拿出一架琴，盤腿坐了下來，把琴放到膝蓋上，手指按上琴弦，指間輕抹，明亮清潤的曲調在天地之間回響起來。
    曲調響過幾個輪回，楊世昭放下琴，看向坐到身側的尹蘇。
    “楊世昭，你推辭婚事是不是因為我？”尹蘇似怕打破現在的寧靜，小聲問。
    “蘇蘇既然明白，又何須多問。”楊世昭深深看見尹蘇的眼睛，“我隻對蘇蘇一人……”
    “別說。”尹蘇出聲製止他接下來的話。這是楊世昭第二次對著她彈這首《鳳求凰》了。這些日子他的所為她都記在了心裏。她是否能試著去相信，他有這份真心？
    “我要的男人，須得對我一心一意。否則，我情願不要。”尹蘇盯著楊世昭的眼，在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堅定的臉。
    楊世昭勾了勾嘴角，握住尹蘇的手：“此生得卿一人足矣。”
    尹蘇第一次這麼用力地回握住他：“那，本小姐準了。”
    “蘇蘇，我的蘇蘇。”楊世昭一連串地低喚。
    尹蘇臉皮再厚，也紅了個透：“我在呢！”
    “蘇蘇，我一定會把最好的都給你。”楊世昭第一次不知道說什麼好。
    “嗯。”尹蘇順勢靠到了楊世昭身上。
    “不過……”尹蘇開口，“楊世昭，我還不想嫁人。我要陪我爹爹。”
    “蘇蘇，我等你。”楊世昭一臉寵溺。他相信他能等到尹蘇心甘情願嫁給他的那天，他也相信，那天不會遠。
    直到東方微白的時候，尹蘇才戀戀不舍地跟楊世昭告了別。
    方走進家門，就看到了立在庭院裏的父親。
    “爹爹，你還沒去上早朝？”尹柬之一般早早就會出發的呀。
    尹柬之凝視著尹蘇，直到她不自在了，才開口問：“方才送你回來的，是太子殿下？”
    尹蘇遲疑了一會，點了點頭，毫不害怕地看著尹柬之的眼睛：“爹爹，我和太子，在一起了。”
    “蘇蘇……”尹柬之一聲歎息，最終沒有多說什麼，“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便好。”
    “爹爹你別擔心。女兒現在，還想陪著你。”
    尹蘇上前抱住爹爹的手臂，仰起腦袋。
    尹柬之摸了摸尹蘇的頭。
    整個東宮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這兩日心情極好。
    很快，連皇帝都知道了。
    “吾兒，昨日就見你滿麵春風，今日又是如此，可有什麼好事？”楊銘示意兒子坐下。
    楊世昭在他對麵坐下了：“父皇，兒臣終於抱得美人歸。”
    “哦？那吾兒大婚指日可待了。為父終於能躲過你母後的念叨了。”
    “父皇，還得麻煩您幫兒臣再擋上些時日。”楊世昭拱了拱手。
    “為何？”
    楊世昭說了個理由。
    楊銘聽了，摸了摸胡子，準備幫兒子一把。
    於是，隔日早朝後，尹柬之被留了下來。
    “陛下有何事？”
    “尹卿，沒事就不能找你了麼？寡人好些時日沒有同你聊聊了，還記得當年一同征討四方的時候麼？寡人想起那時與你秉燭夜談，同榻而眠，不甚懷念啊。”
    尹柬之麵上也浮現出追憶。那時年少啊。不過，陛下突然把他留下，就是為了同他一起追憶往昔崢嶸？
    楊銘似乎真的叫下他隻是為了一同懷念下以前的日子。
    君臣倆互相揭了不少以前的糗事，不由地一直哈哈大笑。
    笑完後，楊銘感歎著道：“不過現在，我們都老了咯。接下來啊，就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陛下還年輕地很。”
    “別人可以說這話，你怎麼也同我說這些話？寡人的身體寡人自己知道。不服老不行啊。現在隻盼著太子早點成家立業，然後早些掃清障礙，我們也好功成身退了。尹卿，到時候你可要陪寡人釣魚。”
    “微臣定然追隨陛下。”
    “可惜一談到早日成婚，太子就是推辭。真是頭疼啊。這不，前兩天又跟我說，他有了心上人，可惜心上人說現在想陪著爹，不願意嫁給他。”楊銘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尹柬之。
    尹柬之自巋然不動：“自古百善孝為先。此女倒頗明事理。”
    楊銘暗罵了聲老狐狸。這麼多年了，小狐狸變成老狐狸了。
    “可是寡人憂心啊。皇後鎮日裏也為了太子的婚事在我耳邊念叨。”楊銘苦著臉。
    無論楊銘怎麼暗示，尹柬之就是裝傻。
    楊銘無奈之下，隻好放人。
    “尹卿真是一如當年啊。”楊銘對著告退的尹柬之道。
    尹柬之板著臉，嘴角翹了翹：“陛下，不過是彼此彼此罷了。”
    尹蘇和楊世昭才互通了心意，自是蜜裏調油。
    楊頤待了幾次就受不了，再也不肯跟著皇兄來找尹蘇了。哦，或許現在該叫聲“皇嫂”了。楊頤這麼想著，有次還真的叫出來了。頓時被尹蘇打了一頓。
    回去的路上，楊頤摸著被掐紫的地方，對著楊世昭抱怨：“大哥，你也不管管皇嫂。”
    “還貧。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楊世昭瞟了楊頤一臉。
    “誰知道她會惱羞成怒。”楊頤撇了撇嘴，感到自己越來越沒地位了。
    尹蘇可不管楊頤怎麼想。她隻要自己過得順心就可以了。
    太子爬牆的次數也到達了一個前所未及的高度。
    尹蘇枕著楊世昭的腿：“我覺得，我回頭要跟爹爹提一提，府裏的守衛太沒用了，什麼人都能進得來。”
    楊世昭捏了捏尹蘇的鼻子：“你不想出去玩兒了？”
    尹蘇扯下楊世昭的手：“我可以走正門。”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殿下你這個上不了台麵的能麼。
    楊世昭不說話，眸色漸漸加深。
    尹蘇心裏大叫一聲不好，想要爬起來，卻被人一把扯過去，一雙唇堵上了她的唇，隻堵得她快不能呼吸。
    尹蘇喘息著求饒。
    和楊世昭在一起這件事，她除了告訴了爹爹，還告訴了雅言。
    雅言是她最好的朋友。聽了之後，一邊撫著一方帕子，一邊恭賀她。
    尹蘇發現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欽羨，方才因為聽到真心祝賀而高揚的心情，頓時低了下來。
    她怎麼就忘了，雅言一直在煩心的事情呢？
    尹蘇握住徐雅言的手，徐雅言對著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蘇蘇，我沒事的。你能找到喜歡的人，他也剛巧喜歡你，我真的為你歡喜，真的。”
    尹蘇想跟楊世昭說，徐雅言喜歡你弟弟，又怕好心辦壞事。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緊緊抱住了楊世昭的一隻胳膊，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
    一旦擁有，就難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