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霧濃青衣濕  第七章 願為君之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1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007願為君之青
    殷墨漪替君青戴了層麵紗才將其抱上馬來,小心的護在懷中。
    馬兒毛色亮澤,痛體夜色般的純黑,乃是殷墨漪的愛騎,名喚“淺痕”,行加冠之禮時父親送的踏雪馬。
    本是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千裏馬,此刻前進的卻不快,慢騰騰的悠哉踏著步子,可謂是招搖過市。
    殷墨漪有心讓君青出來散散心,別整日待在府裏憋壞了。
    懷中的可人兒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四處望著明都街頭的景象。
    街邊的小販,街上的百姓,無一不被這“奇景”所吸引所震驚,紛紛驚訝著玄衣侯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不說玄衣侯大人的俊朗姿態,被他圈於懷中的少年,暫且不說傾國傾城,單單露出的那雙靈動的眸子也是勾人心弦。
    一個俊朗冷漠,一個清秀柔弱,兩人真真倒也是般配。
    君青看著路口一小販吆喝著賣竹葉之類的折的小玩意兒,不由玩心上來,眼裏盡是巴巴的渴望。
    殷墨漪隻覺得這模樣實在可愛,也不顧這“光天化日”之下,又往君青嫩的可以滴水的小臉上狠親了一口。
    眾人驚的倒吸一口冷氣,見小侯爺涼颼颼的目光掃過來,忙又抬頭望天亦或低頭看地。
    殷墨漪下了馬,在那小攤上挑了幾個精巧的小動物模樣的。
    之後君青便一直低頭把玩著手中翠綠的兩隻小兔兒,不知不覺就到了月湖邊上。
    月湖是明都最大的湖,也是最美的湖。湖水是綠水晶一樣的清澈透亮,湖邊的垂柳也是婀娜多姿。
    湖上大多時間都駛著王孫貴族遊玩作樂的華麗畫舫,亦或文人雅客的“詩詞”舫,而最受關注的,便是姑娘亦或公子乘坐的花舫。
    現在時辰尚早,湖水靜的甚至無一絲波瀾,隻是偶有秋風帶起一層漣漪。
    殷墨漪專用的畫舫早已受令停在岸邊,其規模之豪華讓君青不由在心裏砸舌。
    而殷墨漪也似是看出了君青的驚訝,笑著扶住君青的手臂解釋到,“我是不常出來遊玩的,隻是皇伯伯希望我多出來放鬆些,便送了我這艘畫舫。”
    “看來小侯爺對這畫舫並不怎麼滿意啊?”恰巧走至門口,便聽見殷墨漪竟是對一小倌自稱“我”,驚異之餘,仍舊不免諷刺挖苦兩句。
    殷墨漪回頭,見是奕景賢不請自來,自顧自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由得愈發厭惡,連語氣也一同惡劣起來。
    “不勞太子殿下多慮,皇伯伯的禮物,下官自是喜愛的。”
    口上是恭敬的,可殷墨漪昂著頭冷著臉的樣子,怎麼都和恭敬沾不上邊。
    殷墨漪生性比較直率,一向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雖是有些冷漠暴躁,卻也是真性情,一向最厭惡那些拐彎抹角陰謀詭計。
    或許也就是這個原因,自小便深受靖辰帝疼愛。不僅可以喚靖辰帝為“皇伯伯”,還得到了堪比皇子乃至太子的待遇。
    而由嫻雅皇後所出的嫡子奕景賢貴為太子,雖說是文武雙全,長得也一表人才,但偏偏就少了一份胸懷。凡事斤斤計較,嫉妒心又強,忌憚著靖辰帝對殷墨漪的寵愛,專找他的茬。
    奕景賢見殷墨漪居然如此不將自己放在眼裏不由愈發氣憤,“大膽!”
    殷墨漪可沒什麼好懼怕的,“本侯在自己的畫舫上遊玩與太子殿下何幹?”
    一邊嫌棄狀的做了個滾的手勢。
    奕景賢氣極,一旁的應該是太子伴讀的青年連忙替他扇風安撫下來,“殿下,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算哪根蔥?”在軍隊裏待久了,語言也粗俗起來,氣死一個太子,還是綽綽有餘。
    青年朝殷墨漪行了個禮,“下官禮部仕郎,司空遙。現在乃是太子伴讀。”
    君青不由的多看了那個司空遙幾眼,隻覺得這“伴讀”好生怪異。
    一般情況而言,伴讀,就表明,他應該是太子的人吧?
    可就方才的情況而言,明顯對太子不利的情況,他非但不製止,大有看戲的樣子,現在卻又一副維護太子的樣子。
    君青著實不明白這司空遙是怎麼想的。
    殷墨漪玩味的看了眼司空遙雲淡風輕的神態,在心底嘲笑奕景賢的有眼無珠,識人無能。
    早在戰場上就聽說奕景賢極其的信任他的“左右手”一樣的伴讀,沒想到。。。
    倒也真是有趣,真不知將來奕景賢知道真相的時候,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待奕景賢告辭之後,殷墨漪立即是一臉嫌棄的踢開了奕景賢方才坐過的椅子。
    見殷墨漪如此幼稚的樣子,即使已戴了麵紗,君青仍舊習慣性的掩著嘴笑了起來。雙眸彎成兩個亮晶晶的弧,似是月光揉碎了撒在其中。
    “你注意到了吧?”殷墨漪自己給自己倒了壺茶,挑眉問到。
    “那個司空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大皇子的人。”
    殷墨漪隨口到,便旋身上了樓。
    君青跟上他的腳步,心頭琢磨著殷墨漪的用意。是要自己小心點嗎?
    關於大皇子奕景睿,君青也略有耳聞,據說是個溫和謹慎的斯文皇子,在民間的風評極好。
    奕景睿是由已故的惜妃所出。作為靖辰帝的第一個女人,惜妃沒能因生下皇長子而母憑子貴,反倒是難產去了。
    而年少多情的靖辰帝並沒能照顧奕景睿多少便又去捕獵下一位美人。
    奕景睿遺傳了靖辰帝的聰穎敏銳,又遺傳了惜妃的溫和仁慈,為人處事都是嚴謹穩妥。
    深得靖辰帝的信任。才二十的年紀,已然開府封了瑞王。
    平日裏幫著靖辰帝處理大大小小的事物,並非太子,卻比太子更有太子風範。
    或許這也是堂堂太子殿下竟如此焦躁不安的原因之一吧。
    殷墨漪雖深受皇上寵愛卻也知曉分寸,不曾有過越界的想法。隻願做皇上最得力的戰將,用鐵騎踏平那些小人賊子動亂的野心。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相信他願意安於此境。
    殷墨漪靠著窗邊的軟榻坐下,君青溫順的挨在他身側。
    殷墨漪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君青柔軟順滑的墨發,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麵迎著清晨的暖陽,折射出層層柔光。
    “墨漪。。。”
    像是那人淚光閃爍的星眸。
    “墨漪。。。”
    為什麼會這般淚眼朦朧的望著我?
    為什麼會露出這般悲傷慘淡的神情?
    “發什麼呆呢?!”
    忽的被損友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殷墨漪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不請自來的兩個家夥。。。
    抬眼故作淡定的無視了舒離“深情款款”的目光,殷墨漪掩飾的咳了幾聲,君青恰到好處的遞上一盞沁人心脾的花茶。
    冉清瑉熟練的坐在殷墨漪對麵的位置上,無聲的審視著正垂首沏茶的君青。
    看不清長相,不過倒也算是清秀可人。
    正如舒離所說,身上一絲風塵氣也無,反倒顯出無可比擬的清純素雅。
    明明是那一身讓冉清瑉已經看到生厭的青色長紗,此番再看倒也不賴的感覺。
    就像隻。。。尚未成長完全的小鳥。。。
    不由自主的期待著他蛻變的那一刹。
    冉清瑉側過眼,示意舒離有話快說。
    舒離卻隻是怔怔的看著些許日子不曾見到的君青,心頭百感交集。
    滿心滿口的話,此刻,卻全是成了空白。
    整了整自己煩亂的心情,舒離重新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小墨兒你還真是寵這孩子呢~”
    聽不出是嘲諷還是戲弄,舒離沉沉的望著不發一言的殷墨漪。
    君青依舊安靜的沏茶,每一個姿勢都仿佛是經過了千萬遍練習一般流暢優美。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經過了無數的訓練。
    一個小倌是低俗卑賤的,但一個有才華的小倌就不一樣了,而若能擁有氣質,則更上一層樓。
    為了這份可以一步登天的氣質,所有的細節也都是經曆了精雕細琢而成。
    冉清瑉微微斂眉。
    眼前這孩子看上去也就不過十四五六的樣子,麵對舒離這樣一番將會決定他未來命運的試探能做到這般的從容淡然。
    莫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不成?
    還是說過分的愚鈍?
    “特意搜羅來各地的精致玩意兒,全都送進了小別苑。”
    “連小皇子的約都推了,整日守在一個男寵身邊。”
    “哦對,還拒絕了嘉敏丫頭的示好。。。”
    殷墨漪凜冽的目光刀子一樣插到舒離身上,舒離笑笑,停了下來。
    “小墨兒,你是何打算啊?”舒離不大雅觀的坐到桌上,進一步試探,“莫不是,要讓一個千人騎的小倌當你的正妃?”
    “你放肆!”殷墨漪忽的站了起來,英氣的眉緊擰著,偏就是聽不得別人侮辱他。
    舒離心下了然,愈發擔憂起來,而麵上仍得保持笑容。不語,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安靜的審視著殷墨漪的慌亂無措。
    他的官職本就比殷墨漪低,身份也不如殷墨漪尊貴,不過就是仗著這份情義才敢對殷墨漪如此放肆,現下殷墨漪要發火,他也隻有苦笑的份兒了。
    殷墨漪,你完了。
    陷在那個人施下的魔障裏,至今仍在無法自拔,自欺欺人。
    殷墨漪不去看舒離嘲諷的眼神,將花茶一口灌下。
    君青朝他安撫性的微微一點頭,唇角清淺的弧度,一下子就觸動了殷墨漪心底的那根弦。
    “把他給我吧。”舒離低頭玩著做工精美的茶杯,淡淡的一句話,卻如一塊巨石砸入湖中央,激起千萬層漣漪。
    “不可能!”殷墨漪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連他自己也是吃了一驚。
    舒離心下長歎一口氣,又逼近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尖銳,“殷墨漪你可看清楚了?!這人名喚玉傾寒,是錦城第一男倌樓醉楓閣的頭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仙子似的莫流鶯!”
    “你住口!”殷墨漪幾乎是用吼的。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舒離大笑起來,“莫流鶯已經死了!早在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就已經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殷墨漪無助的搖著頭想要否認,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腦海裏的那個夜晚。。。
    太過鮮明。
    太過深刻。
    太過悲傷。
    刻骨銘心的痛楚。
    “墨漪?”
    是誰?
    “墨漪?”
    是誰在叫我?
    清醇的嗓音,和記憶中重合。
    睜開眼,對上那雙純粹的讓人心疼的灰眸。
    “鶯。。。”
    小小的人兒向自己張開雙臂,抱住了殷墨漪仍在顫抖的身體。
    “不管您想把傾寒送給誰,傾寒都沒有怨言。”
    君青輕輕的聲音,像是清晨葉尖的露珠。
    鬆開手,君青直直迎上殷墨漪茫然的雙眼,“隻是,傾寒的心,已經向著您了。”
    俯下身子,青色的衣擺長長的散開一地,三千墨發緞子般覆於其上。
    像是一朵幼嫩的花苞,於清晨的霧氣之中,緩緩綻開。
    願為君之青。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