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心中突兀，“你？”
    石勒淡淡的笑了一聲“陛下，我不是無情之人，”又轉向司馬鄴，盯著他的臉龐，“我怎不明白你對他的愛，這麼多年，我看的清清楚楚，當年你的長安城外的縱馬一躍，我便明白了，今生今世，他就是你的羈絆，”
    “你的罪孽，皆是由他，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這亂世，”指了一眼司馬鄴，又說道，“他更是沒有錯，他不該生在皇室之家，不該讓你遇見，你們七年前就是一個錯誤，五年之後，你得到了他，卻也為你埋下了罪孽的一筆，”石勒似笑非笑，臉上表情極其複雜。
    劉曜不答，靜靜聽著，這何嚐不是自己的心聲。
    石勒不再去看他，背過身去，“晉朝如今在建康重建政權，雖是苟且偷安，但終有一日，他們不會安分的呆在石頭城，漢人貪得無厭，如今司馬睿封琅琊王敦為將，你以為王敦會給我們安寧的機會嗎？”
    劉曜倒是一愣，他竟然知道這些，這些年在平陽，他到底在謀劃了什麼。
    石勒轉過身來，眼神凝重道，“我知道，你一定在想著這些年我在平陽幹了些什麼？嗬，我就來告訴你。“
    轉而，語氣嚴厲，一氣接著一氣，不給自己一點空隙的機會，說道，“我幹了些什麼，我告訴你，我要雪恥，雪漢人對我們的恥辱，我要文明，要漢化，要學習，要練兵，要轉變漢人對我們的看法，我們是野蠻，但哪又怎樣，那是上天賜予我們的血統，我們能怎樣，漢人歧視我們，欺壓我們，我要的是反抗，是推翻他們，是建立我們自己的政權，自己的國家。”
    停了一下，又說道，“如今的平陽，已經算是半個漢國，我族人已是半個漢人，這長安，我是不會要的。”
    大笑一聲，朝著劉曜，“這兩世亡國的都城，我怎會要它？”
    “至於你、、、“石勒頓住。
    劉曜心緊，司馬鄴還是一貫的冷淡。
    石勒從旁邊石虎手中，抽出了長劍。
    劉曜閉上了雙眼，司馬鄴猛然一動，“不。”聲音肆虐。
    石勒揮劍，劍起劍落、、、、、
    一縷發絲從劉曜耳邊落下，輕聲落地。
    “從此，這世間再無劉曜。”石勒一聲，驚醒了劉曜。
    “我從來就沒想過讓你死。“
    石勒看著身邊的兩人，一個美到極致，魅到極致，一個倔到極致，驕傲到極致。
    終是一歎“你們走吧。”
    “父王。”
    “趙王。”
    石虎，石聰同時出聲。
    “不用再說。”石勒搖頭，阻止了兩人。
    退下，無奈。
    望著兩人走出的背影，石勒低語“癡人。”又苦笑一聲，“自己又何嚐逃得過呢？”
    如果不是心有感觸，怎會有這般理解？
    公元319年，石勒從平陽起兵，冬月攻下長安，趙國皇帝劉曜不知所蹤。
    次年，石勒返回平陽，在平陽稱帝，依舊建國“趙”
    後世稱“後趙。”
    次年，平陽。
    看著殿下眾臣逐漸淡出的身影，石勒從階台走下，輕喚一聲，“出來吧”
    良久，從後殿走出了一人，俊美的麵容，飄逸的長發，肌白的膚色。
    石勒輕聲說道，“你說我當初怎會放了那兩人，要是把司馬鄴虜來，同你做個伴，可好？”
    那人一驚，臉色一變。
    石勒走過去，擁住他，“別怕，逗你的，他曾為君，我再怎麼也不會鎖著一個亡國之君，”繼而，吻了一下那人發絲，“我不是劉曜。”
    懷中之人一動，仰起頭，在石勒唇上輕輕一點，“多謝陛下，他終究是我故主。”
    是呀，司馬鄴是你的故主，劉曜又何嚐不是我曾經君王呢？石勒笑著。
    終是陷入了不可輪回的圈套之中，命運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