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卿與柳逸安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兩人便躍上屋簷，追著那道黑色的身影離開，諾大的庭院中隻留下柳墨臣和易凡兩人。
    “易凡！”柳墨臣接住易凡下滑的身軀，扶著易凡背部的手心傳來些許黏濕的感覺，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什麼，是血，是易凡為了護他而流的血。
    見柳墨臣因他而慌亂的臉，易凡緩緩扯動嘴角，笑了，第一次褪去了刻意的嬌媚，隻露出一個極其淡雅的微笑，他抬手撫上柳墨臣垂下的發絲，道：“有生之年，能見你因我而慌亂……值了……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墨辰……真的，好喜歡你……”
    “你是笨蛋嗎！”顧不得往日的溫和與冷靜，柳墨臣的雙眼被通紅的血絲填滿，他緊緊地將易凡虛弱無力的身子攬入懷中，悔恨地怒吼道，“你忘記你失去武功了麼！為什麼要替我擋！你這個笨蛋！”
    “……”易凡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語，血液一點點的流失耗去了他全部的力量。柳墨臣的話語讓他的心中感到絲絲甜蜜，因為柳墨臣的眼中終於看到他了，終於會關心他了，可是，這樣的關心讓他如何舍得放手，如何舍得留柳墨臣一人在這世上？然而，無論他有多想繼續守護柳墨臣都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經到達了極限，他真的……好累……
    柳墨臣緩緩地將易凡從自己的懷中放開，換作單手攬著易凡，讓自己的眼可以看到易凡的臉，而此刻，易凡那雙漂亮的眼眸已經闔上，柳墨臣知道，易凡終究是離開了他，他緩緩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上易凡臉上那道駭人的傷疤，久久不曾離開。
    而當顧雲卿和柳逸安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唯美卻也悲涼。
    “你不是不愛他？”想到之前柳墨臣的無情，顧雲卿似奇怪似諷刺地問道。
    “是啊，我應該不愛他的，可是……為什麼這裏……”柳墨臣抬起頭，雙眸已經失去了亮度和焦距，整個人彷佛失去了魂魄一般的呆滯，他指了指心髒的位置，茫然地喃喃道，“痛得像是要死掉了……”
    “易凡已經死了。”顧雲卿冷淡地開口，言下之意就是柳墨臣再傷心也已經晚了。對於易凡的死，顧雲卿不是不難過，隻是他太清醒了。
    片刻後，柳墨臣漸漸恢複了理智，隻不過臉上虛偽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他眸色冰冷地看著顧雲卿和柳逸安，問道：“是誰？”
    “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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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柳墨臣的住處離開後，顧雲卿顯得十分沉默，周身縈繞著一種陰鬱的氣息，柳逸安以為他在為易凡的死而難過便沒有開口，隻是任由顧雲卿沉默不言，而顧雲卿之所以會如此，卻不止是因為易凡。
    “柳逸安……”顧雲卿停下了腳步，抬手拉住了柳逸安的胳膊，微微低著頭。就在柳逸安轉過身想要問怎麼了的時候，顧雲卿一下子擁住柳逸安，將頭埋在柳逸安的脖頸，聲音沉悶喑啞地道，“不要比我先死。”
    柳逸安先是一愣，隨即低低地笑了，緊緊攬住顧雲卿的腰，帶著笑意說道：“我怎麼舍得留你一人在這紛雜的世上。”
    “柳逸安，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當然。”
    “柳逸安，這次絕不準再騙我。”
    “不會。”
    “柳逸安，等我複完仇，我們就去摘星崖吧。”
    “好。”
    柳逸安寵溺地看著顧雲卿，他在心底發誓，他絕不會讓他們之間像易凡和柳墨臣那樣悲哀，他知道，柳墨臣其實早已愛上了易凡，隻是當局者迷，當他終於清醒地看透這一切時，易凡卻已經不在了。
    “走吧。”顧雲卿從柳逸安的頸窩離開，快步從柳逸安身側擦肩而過，走到柳逸安前麵，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冷淡，神色看似平常，然而，柳逸安卻還是看到了顧雲卿臉頰上一抹稍縱即逝的微紅。
    柳逸安低頭笑笑，邁開步伐追了上去，順勢牽住了顧雲卿的手，十指緊扣。
    “許家和柳家有仇？”一回到隱月樓，顧雲卿便這樣問道。想到剛剛他們追的那個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是許家，顧雲卿的心中便隱隱有些不安。
    “仇？嗬，哪裏有什麼仇，不過是爭權奪勢罷了。”坐在顧雲卿對麵的柳逸安慵懶地用手撐著頭，嗤笑一聲道，片刻，眼中的嘲諷之意化為沉重，“希望柳墨臣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然而，柳逸安的預感成為了現實，隻過了一天，隱月樓便被重重官兵包圍，為首的，正是許家的長子，許文渙。
    “柳公子，顧大夫，兩位和我們走一趟吧。”許文渙虛偽地笑著，揮了揮手，身後的兩個官兵拿著夾板走到了兩人麵前。
    柳逸安上前一步將顧雲卿護在身後，唇邊掛著輕佻的微笑，眼神淩厲地射向許文喚，道：“許公子這是做什麼？不知在下和雲卿做了什麼事竟然連枷板都用上了？”
    ”柳公子不知？你兄長昨夜刺殺我父親，刺殺朝廷命官的罪有多大就不用我說了吧？”
    聽到這樣的話，柳逸安暗自在心裏無奈，柳墨臣果然是沉不住氣，但表麵上柳逸安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笑笑道：“他刺殺你父親與我們何幹？”
    “因為……你們是同謀啊。”許文渙陰險地笑著，揮揮手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