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早上和張樺賭氣，樂翼約了齊楚去新竹港吃午飯，事實上齊楚是被逼來的。
    “我還一大堆作業沒寫呢，把我弄這兒來幹嘛。”一見麵，起初就佯裝著生氣剜了樂翼一眼，事實上，齊楚脾氣極好，從不真的生過別人的氣。
    樂翼把菜單遞給齊楚，“隨便點吧，不用給我省錢。”
    “什麼話，好像你包養我似的。”齊楚所幸亂翻了幾頁，要了幾個便宜地菜。
    樂翼靜靜看著齊楚低頭點菜地樣子，默然隻是覺得心動。
    齊楚很美，美的大氣。樂翼閱人無數，富家子弟，好看的千金更是一抓一大把，但會讓樂翼心動的人，齊楚是第一個。
    即便穿著最普通的衣服，即便不要最高級地化妝品，她還是那麼奪目，但齊楚是蓮花，遠遠觀望她便有一種氣魄壓著你，讓你不敢靠近，而她，又那麼平易近人，即便對繁雜的淑女禮儀不甚了解，但她，那麼優雅…
    “我要和那位小姐一樣的。”樂翼合上菜單，告訴侍者。
    “有什麼事啊，約我出來，還請我吃飯。失戀了啊？”
    “我像會失戀的人嗎？”樂翼一慣不羈的口吻。
    “有心事，又不敢告訴心理醫生？沒關係，看看心理師什麼的很正常。”齊楚覺得好笑，所幸就開起了玩笑。
    “是啊，我喜歡了一個人卻又不知道怎麼告訴她。”樂翼配合的一臉苦惱。
    “怎麼，還暗戀啊，這真不像你。”
    “那麼應該怎麼樣呢？”
    “告訴她咯~”
    “現在？”
    “那誰管你。”
    “那好吧，齊楚，我喜歡你。”
    “……”齊楚一時無語，雖然和樂翼開玩笑卻自取其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次玩笑開大了，“樂翼，你太入戲了…”強裝出笑容。
    “我沒開玩笑…”臉色嚴肅。
    “你騙鬼啊，別鬧了。”
    “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好不好。”
    新竹港正午陽光刺眼，海浪在遠處泛著光。
    氣氛異常尷尬，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如果你說的都是玩笑，我並不覺得好笑，樂翼。”齊楚眼睛緊盯著手裏的高腳杯，不願意抬頭。
    “我是認真的。”樂翼不厭其煩地解釋，“我喜歡你，難道你一點察覺也沒有嗎？”
    “察覺？不好意思，我很遲鈍，辜負了少年的心。”齊楚打趣的說道。事實上，她當然有所察覺，對於樂翼，她是特殊的，但她不奢望這特殊是榮幸，她是平凡的，平凡而不同尋常。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樂翼正視著齊楚，一字一頓地說。
    他喜歡齊楚，但他不願意承認，他不想這成為齊楚的困擾，和齊楚在一起，看她笑，聽她抱怨，就已經知足了，但他又時時在想，如果能和她廝守一生，多好…
    終於，他耐不住這渴望，況且，遊戲已久的他累了，張樺也好別的女人也好，他真的累了，他需要依靠，需要毫無顧忌地去愛一個人，然而他的愛，隻有齊楚配得上…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第一次連表白都咬鼓起勇氣，結果竟然被拒絕，樂翼五雷轟頂般，自尊心受到極大衝擊，“你有喜歡的人嗎？”
    張樺嗎？樂翼在心裏冷笑。
    “沒有。”
    “那為什麼你不肯接受我？我哪裏不夠好？”
    “你很好，樂翼，但我配不上你。”
    “你指望用這麼俗的借口拒絕我？”強勢，不依不饒。
    “我們差距太大…”齊楚這才記起不久前和母親的一次長談，門當戶對，齊媽媽最注重的就是這個。
    “很抱歉，我隻是醜小鴨，而我也不希望變成白天鵝。”
    “你錯了齊楚…”樂翼的眼神突然渙散，桌上已經擺滿了午餐，可兩個人都沒有動刀。
    “我才是醜小鴨…”樂翼倒了一杯紅酒，慢慢地喝，“我並不是樂家的生子，十歲時父母離婚，我媽媽嫁入樂家，實際上樂家非常複雜，我繼父的前妻出身低賤，婚後又生了一個女兒，樂家父母視她為眼中釘，婚後兩年就背著我繼父逼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把她趕出樂家。而事實上，她是逃走的，協議上要求她放棄女兒，但她沒能舍得，帶著女兒離開了。”
    “有這種事？”齊楚真是覺得不可思議，表麵光彩奪目的上流社會也不過是勾心鬥角的權術之地，陰險狡詐。
    “是啊，現在這都是圈子裏為人恥笑的是，但是樂家操控娛樂業，新聞媒體自然沒有辦法知道真相。對外稱少夫人精神分裂，抱著女兒墜樓身亡，他們甚至還舉辦了葬禮。”
    “而我呢，表麵上是樂家的公子，事實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我是天鵝，但剝去外衣，還不是那隻醜小鴨。”
    “但這一切早晚都是你的。”
    “哼，不可能…我繼父一直在尋找他的前妻和親生女兒，事實上已經有消息說她們仍然在新港，我遲早會變回那隻醜小鴨…”樂翼講了很久，最後隻是一生冷笑…
    “即便這樣，你的外表…額…總是出眾的…”齊楚一時不知所措，想要安慰這個揭開傷口的人。
    “是啊，不然我真一無用處。”樂翼似乎更淒涼了，“他無非想要利用我的婚姻，找一個大財團的千金嫁給我，然後意味著什麼？公司合並，一切都是為了他…但我不恨他，他養了我，商人是不做虧本生意的，既然有規則，我就玩得起。”
    “所以呢？你是沒有愛情的…”齊楚淡淡的打斷，“所以，你的喜歡，不切實際，我…我不會接受的。”
    “那如果我放棄這些呢？”
    “你有資格放棄嗎？”齊楚輕輕歎氣，“既然是生意，你就絕別想賺到，他養你是投資，現在你卻要離開他，想讓他血本無歸？”
    齊楚低下頭，開始撥弄盤子裏的意大利麵，“這是你的責任，你需要去遵守它。”
    “如果我硬是放棄呢？”
    “那你也負不起愛情的責任，一味的逃避，這樣的愛，我不敢要…”
    樂翼靜靜坐著，沒有繼續說什麼，拿起叉子，慢慢品嚐盤子裏已經冷卻的意大利麵。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女孩的心思這麼成熟，齊楚說的不假，愛情，他是給不起的。
    或許，他隻能繼續那所謂的遊戲，這，是他的責任…可笑至極，他是注定沒有愛情了，真是諷刺……
    樂翼昏昏噩噩沿著海岸線走到了傍晚，回頭看看已經走出了新竹港好遠，才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這就是你說的一輩子？”
    一進門，張樺就很不自然地問他，語氣裏很明顯有一股酸味。
    “你一輩子是我的，並不代表我就要對你一心一意，到底還是遊戲而已，不過時間長些，別做夢先入為主。”
    “隨你，晚上有人約我吃飯。”
    “那個姓韓的？”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這關係到你明天能不能下床，你說有沒有意義。”
    “…………”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樂翼的目光堅定的投過來，張樺不由得頭皮發麻。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我也不例外。”
    “那如果我毀容了呢？”
    “我立刻就走。”
    “嗬，我到底是應該愛我這幅皮囊呢還是恨它呢？”
    “那是你的優勢。”
    “最沒用的男人才靠臉吃飯。”樂翼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也不奇怪，他的喜怒無常人盡皆知了。
    “起碼你還有飯吃。”
    “我不需要大少爺教育我。”
    “隨你，我要出去了。”
    “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玩具。”
    “我不是你的玩具。”
    “你就是！”
    張樺的手臂猛地被抓緊，隨即而來一陣窒息而熱烈的吻，讓他的心跳的幾乎爆裂。
    “懂了沒。”樂翼的身高幾乎可以俯視他，張樺看著他的眼睛楞了好久，剛剛回過神，就被壓倒在了床上。
    “這就是你所謂的新遊戲？”
    “樺，我喜歡你。”
    “你喝多了？”
    “我說我喜歡你！”
    “呃……”
    “說笑的。”樂翼雙手撐在床上，低頭直視著張樺的眼睛，嘴角不自覺地流出一股笑意，“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