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在殷衛家裏渾渾噩噩就到了中午，穿著睡衣的我是在沒辦法拘束下去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什麼都沒變，隻是被很惡趣味地擺了好些我和殷衛的合影。打開衣櫃的時候，舊衣服已經無影無蹤，全都換成了這一季最潮的新品。對於這樣子鋪張浪費的行為我不置可否，但我已是橫了心要離開他，管這些事幹嘛呢。
    “吃午飯了，小以。”殷衛在門外喚我，“早上你吃的很少，應該餓了吧。”
    我哦了一聲，把櫃門合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已經失去了殷衛，就不想在失去遲修了，誰都別想把我們分開，包括殷衛……因為我……已經沒那麼脆弱了。
    “中午吃咖喱飯，喜歡嗎？還有炸蝦和魚湯。”他見我出來，就摟著我的脖子走，雖然很不情願，不過我隻得順著他，畢竟這是他家。
    “殷衛，你什麼時候放我走？”“這麼好像是我軟禁了你似的，你現在走路都這樣，能回家嗎？”
    “…………”
    “怎麼，怕你家遲修擔心？”
    “對啊，我是他丈夫。”
    “丈夫？怕是老婆吧。”他親昵的揉了揉我的頭發，那感覺確實是兄長的感覺。
    “殷衛，你最喜歡吃的東西是西餐嗎？”
    “為什麼這麼說？”
    “你從前不是總拉我去吃的嘛……”
    “所以說，讓你去美國讀書就是一個錯誤。”
    “哈啊？”
    “過去願意帶你去西餐廳，是因為你不會用刀叉，幫你切食物的時候感覺很有趣。”
    “有趣？”我敢說要是我現在手裏拿著一把餐刀，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刺向他。第一次吃咖喱飯的時候，身邊也是殷衛。地點是曾經打工的小飯館，是兩份咖喱雞腿飯。這東西雖然我經常送，但並沒有吃過，我很討厭接受別人的恩惠，包括老板。平常工作餐隻是炒飯而已，咖喱雞腿飯那東西蠻貴的，老板就是給我吃我也不肯吃，何況那東西自來的帶一股中藥味。不過和殷衛一起的時候我便毫不猶豫地就點了，之後便愛上了那味道。這麼想來，和殷衛認識三年，我學到了過去十幾年都沒接觸過的東西，有時候竟然覺得，之前的人生是不是白活了。有錢就是好啊，我可以去認知一切，探索一切，但這也是另一個層麵上的墮落。
    “怎麼了？不好吃？”
    “沒……”好吃是好吃，隻是這份滿足感不應該屬於我。
    “炸蝦很酥，不吃嗎？”
    “哦……”我僵硬地夾起一個，放進嘴裏哢嚓哢嚓的嚼，那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來的時候我才注意到這個吃相極不文雅。
    “好吃吧，再吃一個？”
    “額……我自己來就好了。”
    “這樣的日子，我期盼了很久了……”殷衛突然自說自話起來，我隻是靜靜地聽，一邊在咖喱凝掉之前奮力地吃。
    “喝水嗎？”
    “哦……”
    “小以……搬回來住吧，我離不開你。”
    “實踐表明我不在的一年裏你也沒死啊。”我接過他遞來的水，用力咽了一口，“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沒質量啊……”
    “少爺您的日子夠有質量的了，不然你去孤兒院住幾天怎麼樣？憑您的實力能把成年人收養到你家，去孤兒院住幾天，嚐嚐救濟糧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小以說話愈發犀利了呢。”他笑笑，遞過手帕來在我嘴邊擦了一下，而我竟沒有絲毫的不習慣。
    “還不都是和你學的。”
    “怎麼會呢，我可沒說過這些，不過我說過的你一句也不說呢。”
    “哈啊？哪句啊？”
    “我喜歡你啊……”
    下午本來就會很困，外加殷衛家裏空調開的很足。我被殷衛強行拉著看電視節目，也不知道那麼無聊的綜藝他是怎麼看下去的，好無抵抗力的我很快借著殷衛的肩膀睡著了。一邊瞌睡，身體越發覺得冷了，不由自主地就往殷衛懷裏蹭，雖然這樣很恥辱，但我終究還是這麼睡了。我沒有午睡的習慣，因為覺得很浪費時間，我實在舍不得把大好時光浪費在睡覺上，但睡覺確實很舒服，窗簾刻意地擋住午後毒辣的陽光，散發出朦朧的溫馨感，屋子裏不合時宜的溫度，我抱著被子，睡得很熟。沒人吵我，以至於我醒來的時候看了一下牆壁上的巨大掛鍾，竟已經過了五點鍾。
    我慌張的從床上爬下來，站起來的時候猛然覺得身體的疼痛似乎加重了。稍稍適應了一下，我慢慢地扶著扶手走下樓梯。還沒走到客廳一種詭異的安靜感覺就已經滲的毛骨悚然。怎麼……殷衛家裏來客人了嗎？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正看見沙發背後男人的身影，由於太熟悉了，我差點滑倒摔在地上。
    “小以，你醒了？”殷衛揮手和我打招呼，那人就趕緊轉過身來，表情讓人無法形容。
    “修，你怎麼來了？”我有些心虛地走過去，這和被捉奸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看你四點半了還沒回家，我就去店裏問，蘇寒說你被他帶走了。
    ”遲修語氣很平和，沒有埋怨我地意思，這讓我很安心。
    “那……那怎麼找到這兒……”“我猜他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回家，所以理所應當地過來了。”
    三個人在一起，氣氛更加微妙了，我覺得我的一舉一動都處於兩個男人的監視之下，身體僵的不行。
    “走吧，小以。”遲修拉著我的手，讓我在他腿上坐下，雖然很難為情，不過我還是照辦了。
    “小以受傷了，他今天哪也不能去。”殷衛很明顯就是在找茬，我明顯感覺到遲修的身體略微顫抖了一下。
    “怎麼回事？”遲修接受了他的挑唆，我夾在兩個人中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過這一切不都是我造成的嗎……為了殷衛，我利用了遲修逃避，而現在，我卻不能再逃跑了。
    “沒什麼，就是和小以做了而已……”殷衛無所謂的語氣，不論是誰都會氣死的，包括我。
    “殷衛，你有完沒完。”我陰沉著臉，打斷他的話，“雖然我不會恨你，不過也給我適可而止一點，我沒閑心陪著大少爺玩過家家的遊戲，想找個發泄的玩具到處都是，就憑你多少人倒貼都樂意吧，隻是別再玷汙我的尊嚴了，我不想那麼卑微的活下去。”
    兩個人都沉默了，我拉了拉遲修的衣角，“走吧遲修，我餓了，要吃樓下那家的麵。”
    “嗯，正好現在回去能錯開飯口，不用排隊了……順便給蘇寒也帶一份吧，他好像拜某人所賜，一整天都沒離開櫃台。”
    “不行的話再雇一個人吧，便利店效益不是還可以嗎。”我扶著遲修站起來，慢慢地往玄關挪著步子。
    “小以，我不會放棄你的。”
    “你這人真是……”遲修瞬間衝了過去，在他小腹上重重砸了一拳。
    殷衛捂著肚子，但卻還是笑著，“這還是我家呢，客人能不能有點禮貌？”
    “要是你再敢傷害小以，下一次就不會避開你的臉了。”遲修走回到我身邊，把我背起來，一直到車上。
    “修……生氣了？”一路上，遲修什麼話也不說，遇見了幾個白癡的司機，他還很難得的問候了一下對方的父母，這種情況下，他要是不生氣才怪呢。
    “小以，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不想讓你擔心？”
    “所以你選擇了讓我生氣？”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因為再怎麼辯解也是站不住腳的，確實，這件事不應該瞞著遲修，但我仍然選擇了乖乖被吃掉，原因很簡單，但我自己也是剛剛才醒悟。
    “你還喜歡他吧，小以。”
    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是沒了跳動，這算什麼啊，就算是這樣你也一定要問出來嗎，你明知道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你能不能對自己有點自信？”
    “我一直很有自信，從我下海幹了那行之後，每天就被無數的女人和男人包圍著，我能讓所有人著迷，他們不惜重金把我帶出去，雖然隻有一晚上。”
    “我不想聽你講這段讓人惡心的曆史。”我把頭撇向窗外，毫不吝嗇的潑給他一盆冷水，我至今也不能原諒他出賣自己的身體，不論是為了什麼，更不能原諒他把這事當作光榮一樣的娓娓道來。
    “小以，我的自信心為什麼在你麵前就會蕩然無存呢？”
    “遲修，這樣的告白不用煽情成這樣，你隻要說喜歡我就好了，太矯情了那不像你。”
    “小以，你有好好的反省嗎？”他歎了口氣，似乎在說“孺子不可教也～～”，聲音還拉的長長的。
    “有啊，很認真的在反省，讓親愛的你吃醋了，我過意不去。”
    “我很生氣的是你讓別人亂碰。”
    “啊，我是個低賤的男人。”
    “小以！”
    “怎麼了……”
    “你別在拿那件事嘲笑我了好嗎？如果你無法原諒我的話我們怎麼能一直在一起呢？”
    “遲修……我雖然不能原諒你，但我已經愛上你了，這個事實不能改變，而且那確實是很痛苦的回憶，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已經沒有資格嘲笑你了，自己被人家捉奸在床呢，你當時……什麼感受？”
    “沒什麼……”遲修把窗戶打開，入夜的風已經沒那火熱了，撫在身上還蠻舒服的。我的心裏忐忑不安，犯錯的是我，當然應該受到懲罰，我的鎮定便全是空穴來風的偽裝，我很怕，怕你拋棄我。
    “我隻是心疼你而已……”他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溫柔地好像碎落在浮藻間的一抹天上虹。
    “怎麼，別哭啊……你小時候從來不肯哭的。”
    “少廢話，小時候壓抑久了，長大了都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