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躺在單架上，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幽暗的手術室，慘白的無影燈，手術台上的那個人，幾乎完全被單子罩住，分辨不出年紀，或許…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吧…
    醫生和護士帶著藍色的口罩，指手畫腳著些什麼，然後冰冷的針管刺進我的動脈，不久，便聽見幾個興奮的聲音在吵鬧，“配型成功，符合標準！”
    緊接著，我很明顯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血液正順著手臂離開子的的身體，手臂漸漸變得似乎冰涼，就像是生命正在枯竭一樣，我不住的發抖。
    “別怕，沒事的。”護士的話和空氣一樣的冰冷，我似乎是由於畏懼，身子不自主的僵硬起來。
    大概是得到了足夠的血液，也或是那個原定的捐血人趕到了，我被送了出來，和孩子的父親一起坐在手術室外邊等。
    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裏，遠處是有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這裏的一切，都讓人不安。
    “大叔，醫生說你兒子沒事…”我看著那個男人因為緊張而有些可怕的臉，盡可能的說些寬慰他的話。
    他看了看我，點點頭，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孩子，你多大？”或許為了掩飾心裏的不安，他和我攀談起來。
    “今年20。”
    “什麼工作？”
    “也不是什麼好活，就是一送盒飯的。”我沒心沒肺回答著，剛說完就突然意識到身邊這位是董事長，不管是什麼公司的董事長，他起碼是個董事長啊！我心裏突然有些羞愧，尷尬溢於言表。
    “360行，行行出狀元。”他勉強微笑著拍了拍我，當然，那笑容沒有什麼貶義，“孩子，要不然……”
    突然，“手術中”三個字暗了下來，我倆幾乎同時注意到了，一瞬間我們都停止了呼吸，不約而同望向手術室的出口，許久，沒有動靜，醫院的嘈雜聲音也似乎停止，我們屏著呼吸，就像是在等待著末日的審判。
    直到…醫生從容不迫的走出來，一邊摘下口罩一邊對緊跟著的幾個推著病床的護士吩咐了些什麼，然後徑直走到了我們的身前。
    “董事長放心吧，幸虧血緣及時，手術非常成功，現在少爺已經脫離生了命危險，住院休養一個多月就應該能康複了。”
    “謝天謝地！”我能看見那個董事長的眼眶濕潤了，還有他因為精神瞬間放鬆的瞬間癱軟，緊接著他拉住我，“孩子，謝謝你，多虧了你，多虧了你。”
    我此刻的心情也是難以言說的激動，我們擁抱在一起，熱淚盈眶。
    緊接著，我隨他去病房看那大難不死的孩子，但走到半路，我便悄悄離開了…
    為什麼呢？
    大概…我不想，不想再和這對父子有什麼關係了，我不希望他們報答我，這也是我作為這個世界最低微的人來說，這種高傲，便是我最大的榮耀了吧…
    回到餐館之後，我因為被顧客投訴罰了50塊工資，唉…人窮啊，那就應該治短，我tmd裝什麼清高，裝什麼無產階級革命英雄啊？不管怎麼樣，錢已經被扣了，接下來，就好好工作吧。
    大概是過來三四天，我接到訂單送一份盒飯去市中心醫院住院處1001病房，經曆了上次的事，我真有點不想再去醫院送飯了。
    沒辦法，工作就是工作，不過也奇怪，哪有給病人吃盒飯的？
    心裏納悶，我嘴上也沒說什麼，拿著盒飯就往醫院趕，同時，我也祈禱不要遇到那對父子。
    “是您的盒飯嗎？”我看1001病房門外站著一個人，便上去打聽。
    那人穿著筆挺的西服，端詳了我許久，然後突然大笑著狠狠在我肩上一拍，“小哥，你要是再不來，我就還得天天吃盒飯了！”
    他敲了敲房門打開門拉我進去。
    “董事長，我終於找到他了！”
    “快，快請進來。”果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有些緊張。走進病房，滿眼的豪華，那是個中午，陽光很暖，照的整個屋子都很溫馨，這就是傳說中的vip病房？。
    “衛衛，這就是救你的恩人。”幾天前才見過麵的那位董事長已經沒有了那天的焦慮，我認真看了看他，雖然大約四五十的年紀，但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英俊的很。
    “唉，也不算不上救，是你自己命大，嘿嘿。”我的回答有些冒傻氣的意味，實話說，這輩子，我還是頭一次以這種平等的方式和有錢人交流。
    “總之，謝謝你…”一直臥倒在床上的男孩吃力的坐起來，輕輕咳了兩聲，我這才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樣子，那是一張絕對清秀的臉，隻是因為大病初愈而有些蒼白，而且，還有一點小帥…額……好吧，我承認，他比我還帥，不對，是比我帥多了，嗯…怎麼形容呢，比那種偶像劇男演員還正點就是了。
    而且也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十一二三的少年，他起碼得有18歲，根本比我小不了幾歲。
    “啊，不用謝不用謝，那什麼，看你這麼健康我就放心了，那什麼…我還有工作，先告辭了…”這些話是我唯一會講的客套話，言多必失，我謹遵孤兒院時期老師的教誨，我小心翼翼的盡量不被人發現的往後退想要開溜，不過，我確實很享受那種平等的感覺。
    “孩子，等等！”董事長叫住我，我很不爭氣地站住了。
    “怎，怎麼了？”
    “別急啊，衛衛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不用不用不用，這點小事，感謝什麼。”我連忙拒絕，拿出一個共產主義革命者麵對國民黨特務威逼利誘誓死抗爭的氣魄來，一方麵，我又存著僥幸的心理，心裏琢磨著要能給我個紅包什麼的，也不錯。
    “你叫什麼？”那個叫衛衛的男孩突然開口問我，他臉上有幾分倦意，聲音是一種命令的口氣，讓我有些反感。
    “我？我叫…所以…”每次提到我的名字，心裏總有些自卑。
    “什麼？”md，他又問了一遍。
    “所以，姓所名以。”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他，讓自己顯得禮貌。
    “嗬~”意料之中，他笑了一聲，與此同時，那位董事長和那個吃盒飯的也笑了。拜托，你倆再怎麼說也都是成人了，就不能忍著點嗎！
    床上的那個似乎笑夠了，指了指自己，“知道我叫什麼嗎？”
    我差點無腦的要脫口而出“衛衛”，不過我忍住了，不過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叫什麼啊！
    “你叫什麼？”我看了看他，心想著他的名字會更奇怪？
    “殷衛，殷勤的殷，保衛的衛。”
    我似乎理解了他們剛才為什麼會笑，因為我也開始笑了。
    “不是吧？這麼巧。”
    “所以，你當我弟弟怎麼樣？”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不過即便是這麼僵硬的表情，放在他的帥臉上也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但我依舊非常不爽。
    “弟弟？”我的笑戛然而止，“你比我大？”
    “你不是20嗎？”他端起床頭櫃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的時候輕輕咳了幾聲。
    “對啊。”
    “少爺他23。”盒飯男接話說。
    “不是吧？你怎麼看都比我小吧！”不對不對不對，問題不是糾結在這裏，我幹嘛要當他弟弟啊！
    “怎麼看我也不比你小啊。”他淡淡的笑了笑，笑的很禮貌，不對，是很商業。
    “好了好了，”董事長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我下午還有個會，你在這裏照看一下你衛哥哥行不行？”
    “呃…”我倒吸一口涼氣，不知如何是好，唉，等等，他怎麼就成我哥了？！
    “走吧王秘書。”董事長向我倆揮揮手，和那個盒飯男走了。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哎！！老板，我還沒同意呢！！！
    門毫不留情的關上，我也沒好意思再把它打開，索性找了把椅子坐在一邊，外加著任“因為”以一種看馬戲團動物的目光審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