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淡淡打量他一番。
    白麻衣裳，白麻束發，白色長靴，和他人俱是一樣，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身上流露出一股猥瑣氣質，從下跪姿勢，到臉上神情。明明長得挺秀氣幹淨，卻讓人不舒服。
    “你是新來的？人事房是怎麼辦事情的？新添的賬房學徒都不向本公子彙報？”我轉頭，睥睨木叔一眼，“你也是，新來學徒竟許他管理這些大賬目，錯了絲毫倒不是怕怪罪，王府有損失虧空才是不妥。”
    木叔不敢說話，低垂著頭眼睛亂瞄，若蹲下仰頭看他神情，便能輕易發現他臉上略帶的輕蔑的瞧不起。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木，木承寶。”
    “哦？也姓木？木叔，這可是你本家啊，難怪剛才多有照顧，明看見算錯賬目，硬是說沒錯。怎麼，是幾代親戚？”
    “回公子，是……正是犬子。”
    我瞥了瞥兩人，回去做到椅子上，冷笑道：“好啊，好大膽子！木叔，本公子敬你恪盡職守，才將賬房瑣事皆交付與你，可你做的是什麼？靠自身關係便把木承寶接近府中，安然享受著王府月俸，倘若木承寶真有算賬本事，這便罷了，可他算的什麼賬？二十兩銀子頃刻私了腰包，記賬也不上心，五十盞白紙燈籠二十五兩銀子，怎麼？以為本公子是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嬌貴公子爺麼？！
    “木承寶，本公子倒是未曾請教，方才嗤笑有何玄機？擼了袖子又想做什麼？”我冷冷地看著木承寶，其實他那點心思我早便看清楚了，隻是此刻既然秉公辦事，便就要他道個明白！
    木承寶本以為堂上公子就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子，何曾見過如此厲害人物？自己所做所想，都像是被人洞察明了，這……這這這樣的人，會是男寵？他逛過的楚樓裏，小倌不都是嬌嬌柔柔，嫵媚犯騷的嗎？
    木承寶一下子有些懵了。
    我低頭看看他，又一眼掃過賬房，地上跪得亂七八糟的頭十個人，恐怕心裏所想都像木承寶一般。
    我摸摸額頭，有些頭痛地想：昨日柳端肅所做，也的確太過了，竟傳到自家府中，連帶著要被自家下人鄙視輕蔑，還不好反駁。
    畢竟，柳端肅要自毀名聲，自己也陪他毀了。
    既然沒什麼好解釋的，就不用像這些人解釋，難道自己要做什麼，想做什麼，還要向他們請示不成？
    “木叔，你說實話。”我看向木叔，見他抬起頭，狀若恭謹實則不屑地模樣，慢條斯理道：“您是否因昨日西源街上事情，覺得本公子有失道義，有失人倫，所以明知今日本公子來查賬，你也是教唆木承寶做假賬，賬本送到後又恨不得敬而遠之？”
    “公子說笑了，在下……在下怎敢因此有懈怠之心……”木叔的辯駁顯得有些蒼白。
    昨日乍一聽那流言，是有些憤懣不平，想要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但那是酒後大話，本說說過去便是，偏奈何自己兒子和一幹學徒都聽見了……一時拉不下臉麵，才有今日這麼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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