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
    柳端肅立刻換上一副高傲的神情，由那太監攙扶著下了馬車，道：“可勞煩公公費心了。”
    “王爺哪裏的話？侍候太後娘娘是奴才們該做的。”那太監笑道，又使喚身後小太監來扶我。
    我慢條斯理道：“公公還是少兩句了，太後娘娘急著事兒，在您這耽擱了，可是不好不是？”說罷，不理會小太監的攙扶，自顧自地下車，對他人殷勤視若無睹。
    那掌事太監果然麵容一正，道：“是及是及，俞公子明理，倒是奴才矯情了。太後娘娘一人在宮中，正等著您呢，請隨奴才來。”
    說著，拿拂塵甩了小太監幾下，低頭挑眉罵了兩三句，這才堆笑像我作揖，大步邁向太後居住的長虹宮。
    我回頭望了望柳端肅。
    他抬頭望向天空。
    濃厚雲霧，狂嘯暴風，吹得禦花園及盡凋零的枯枝枯葉搖搖欲墜，宮殿頂端向來神氣昂揚的琉璃鴟吻也蒙了一層喪氣灰色。
    似乎，又要下雪了。
    回過頭來，哈哈雙手取暖，又緊裹了狐裘，我正要大步流星地跟著掌事太監，手裏突然被塞了一個金線縷空手爐。
    柳端肅道：“別忘了手爐，你身子不好，太後寢宮寒冷不曾添炭，莫凍著自己。”
    我將手爐塞還給他，淡笑道：“王爺當是保重自己身體，拈玉不勞王爺牽掛。”
    他訕訕笑道：“也罷，我又不是你貼身老媽子，管這管那，也不煩死了？拈玉快些去吧，太後等不起了。”
    我敷衍笑了笑，急忙快步離去。
    柳端肅站在狂風裏，不著披風大氅，衣裳穿久了也有些不暖和，他不由握緊手中小巧爐子。
    “王爺，舟車勞頓，奴才帶您去華涎殿稍作休整。”小太監湊過來。
    “不用，本王在這裏等候便是，順帶著，賞一賞冬日美景。”柳端肅搖頭。
    “可是，這天氣也不甚很好，王爺千金之體，怎可在此受寒？萬一凍到哪裏了……”小太監接連道。
    “雲霧濃厚，恐是要下雪，本王便在此處觀雪，有何不妥？既然是侍候本王，卻不讓本王盡興，宮人都是這般不上心？”柳端肅冷淡地瞥了小太監一眼，嚇他一哆嗦。
    “不敢不敢，奴才給您取件披風，您賞景，您賞景。”小太監哆哆嗦嗦退下。
    柳端肅轉頭看向俞拈玉離開處，俞拈玉身影早已消失在交錯枝椏間，仿佛桃花紛落，從此消逝，不會再回。
    而自己，恍若囚犯，傻子般站在亭子裏，等待一個宣判，一個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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