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若相惜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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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被兩個小廝帶著走了一段時辰便到了清鏡殿,天色也漸暗了。清鏡殿位北殿側宮,顯得蕭條卻很安詳,不似東宮的喧鬧,沒了紛擾也是好的,宮前是一處池塘種著些蓮花,卻也凋落的隻剩下些蓮蓬,主屋被牡丹環繞著,屋內的擺設也很講究住座兩邊又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並有一雕花鑲珠園肚香爐擺在其中,正有盈盈暗香從中飄散而出,慢慢充斥於室內;靠窗邊還有一長案,案上文房四寶擺設齊全,隻見那長方端石琺琅盒暖硯中還有未幹的墨跡,旁邊亦有未來得及收好的紙筆檀木幾上擺著一盞紫銅麒麟香爐,靜靜的吐著雲紋般的香煙。地板是用大理石做成的光潔詹黑露著絲絲寒氣。
“穆然,見過美人。”一個清脫的女子穿著茜素青蜀錦,頭上戴著三朵淡綠玉雕花從屏障後緩步走來,後麵跟著一名二等宮女穿著水藍羅錦,頭上斜插著一支玉雕梅花簪,接著便是一群嬤嬤小廝跟著青衣女子一齊跪下了。
“都起來罷,我在這宮中也是初來乍到,我這陪嫁的丫頭也不懂規矩,以後還要由你好好教教她。”顰韻將跟在身後的薏紫牽了過來,含笑對穆然說,這女子年紀輕輕已是一等宮女想必也是知明理的人兒,也好,“穆然真是個好名字,與《青玉案》一詞中的‘暮然’真是異曲同工。”
“美人誇獎了,美人想必也累了,靜兒。”穆然微微一笑,她服侍過很多人從她們的眼中能看出她們所想,而如今新來的美人的瞳子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波瀾,全然不知她的心思。
“穆姐姐”那個二等宮女緩步上前,靜兒是她的名字。她喜歡新來的這個美人,沒有那種囂張的氣焰,就像一陣春風一拂即逝卻有著絲絲暖意。
“你去準備膳食,好後送到美人房中。”穆然點點頭,側臉對靜兒說。靜兒回答了聲便帶著小廝嬤嬤們下去張羅,“靜兒是這宮中的二等宮女,為人老實手腳麻利,美人且跟我來。”說罷帶著顰韻進了廂房明麗的半透明鮫綃幔鬆鬆攏著,綃幔上繡工精美的百蝶采花圖案隨著綃幔的顫動輕輕搖擺,那粉的金的各式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如同活的一般。房間一角的紫金香爐正嫋嫋地散發著柔和的輕煙,空氣浮動著濃鬱的伽南香香味,正中靠後放著張滿雕富貴花開的架子床,床後放著一排高及屋頂的大櫃,床前西邊放著梳妝台,東邊牆上是一扇對開的大窗戶,窗戶下放著隻半人高的花架,放著盆珠翠碧透、幾乎垂到地麵的佛珠草。
“美人好生休息。”穆然退出了廂房,待她關了門顰韻才坐下。
“小姐,這清鏡殿也真是清淨,真是讓人心生懼怕。”薏紫四處張望這,清鏡殿就像被與世隔絕似得,雖是個桃花源卻容易被人遺忘了。
“你這丫頭,進了宮也要學著點,以後不會的就去向穆然討些來,宮裏不比洪府。”顰韻一隻紅酥手按著太陽穴,今日的處境她怎麼可能沒料到,“這清鏡殿是太皇太後的居所,太皇太後喜好安靜,不怎麼與人往來,後來因為當時的寵妃來挑事被毀了人,待太皇太後去了,這清鏡殿也就無人在住了。”
“既然已無人住了,又為何讓主子住進來?美人,如此豈不是如入了冷宮?”薏紫聽了有些驚,這是她萬萬沒想的。
“那又如何,如今我還是個美人,雖說是個銜頭,但是還有用。”顰韻蛻了那席紅衣,換了一件月白素雪絹雲形千水裙搭上雪羽肩,裏穿乳白攙雜粉紅色的緞裙上鏽水紋無名花色無規則的製著許多金銀線條雪狸絨毛,纖腰不足盈盈一握,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罷了,美人先休息吧。”薏紫被弄得雲裏霧裏的,準備去找靜兒,便退了出去。
顰韻顯然是累了,她猜到了很多卻萬萬沒猜到自己會被攆來這清鏡殿,清淨的讓人害怕,就像地府的大堂一樣,砭人肌骨,微微的闔眼小眠,卻誰不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顏霑來了這清鏡殿,看著靜兒正準備進去送膳食,“美人可在裏麵?”穿的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顯得更白了,眼中卻含著一絲喜悅。
“回皇上,美人在廂房,怕是累了,睡去了。”靜兒顯然被嚇著了,但是馬上回了句,她原以為這蓮美人是不受寵的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回來。
“也罷,你把這膳食送進去吧,別驚了她。”顏霑推門入了屋內,瞬間被暖氣包圍,還夾雜這絲絲檀香,主屋內沒有一人,便踱步進了廂房,隻見一素衣美人闔眼睡在美人榻上,雙眸合著,就像是人形娃娃,那樣精美。不住坐在她身旁,卻不想驚了他。
“醒了?”顏霑望著她,睡眼朦朧。
“不知皇上來了,有失遠迎。”顰韻看著眼前的人,她害怕,手在袖中抖著,悔當年,青絲未來得及換白發,一杯鳩(jia)酒斷了念想。
“美人是累了?先吃些東西吧。”顰韻兩眼盯著自己,有些陌生,臉失了血色,怕是在怨自己吧,伸手拉著顰韻向主屋走去,她的手不大但手指纖長冰冷如玉。
“皇上可是來問夢魘奇跡的?”顰韻緩緩坐下望著滿桌的菜卻沒有胃口,夢魘的契機對於他來說很重要吧。
“蓮美人還記得?”顏霑一臉認真,卻不停的給顰韻添菜,她太瘦了,“先吃飯吧。”
“多謝。”顰韻吃著菜味同嚼蠟,或者說她的心思全在顏霑身上,她能看透所有人唯獨他與子憬她怎麼也猜不透,“金燈(中國古代稱紅花蒜也就是彼岸花為金燈)”
顏霑一驚,停了下來,突然氣氛凝結了,隻剩下屋外呼呼地北風和蠟燭吱吱燃著的聲音,顰韻微微一笑“皇上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果然也就隻有你能想到。”顏霑不住大笑,也隻有她知道吧。
“那是說,嬪妾猜對了?(正五品到庶七品以上對下自稱本嬪,對上自稱嬪妾,他稱嬪主,皇子公主稱母嬪)”顰韻嘴角上揚,眼中多了一絲光彩。
“美人真是聰慧,朕也許了你會給你賞賜,你想要什麼?”顏霑手支這頭,側臉微看著顰韻,他看不懂她,但他知道她定是不愛名利。
“我要什麼?那要看皇上願不願意給我了?”顰韻一絲冷笑,她要什麼她要他棄了這江山,離了這人世他願意?
“哦?美人何意?朕許你一世安好如何?”顏霑帶著一絲戲謔,這小妮子倒真是與眾不同,他的興趣一下被挑起了。
“嗬,皇上可否與我相守到老相敬如賓?一世安好也罷,嬪妾隻要皇上一顆心,皇上可願意。”顰韻用筷子挑著碗裏的菜,眼睛中卻很認真。
“哦?美人要朕的心?給你便是。”顏霑從袖中掏出一白象牙製的小刀,刀鞘與刀柄上嵌著幾顆明珠,推到了顰韻麵前,“不過要美人自己來取。”
顰韻站起身,輕輕的拿起桌上的匕首,將其抽出刀鞘,嗬,真是鋒利還帶著絲絲寒氣。猛然顰韻向著顏霑衝了過去,匕首直直的向著顏霑刺去,左胸隱隱的滲出血,二人僵持住,顰韻的臉更白了,不住的向後退了幾步,匕首落地。
“怎麼?朕的心你不要了?”顏霑像個沒事人似得,仍坐在那裏,眼中還是那種淡淡的溫柔,他愛她,她要他的心自己便給他,可是她下不了手。
“我殺不了你,更取不了你的心。但是嬪妾還是想讓皇上記著,皇上今日答應嬪妾的事莫要忘了,若有一天皇上毀了約如何?”顰韻取來了一方白色錦帕,解了顏霑的上衣,看到了一小道傷口,不斷地向外滲血,殷紅的血真是刺眼,一方錦帕止住了傷口。
“那你便拿這匕首把朕的心挖出來,那朕便是你的了。”顏霑用手勾起顰韻的下巴,嘖嘖,多美的臉蛋兒。
“好,皇上且記住今晚的話。”顰韻站起身,脫下外罩的狐毛披風給顏霑披上了,準備喚薏紫去太醫署取金瘡藥。
“美人真是大膽啊,就不怕太醫署裏的醫官知道你傷了朕?”顏霑抿了口茶,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若是被人抓著把柄又如何脫身?“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皇上想聊什麼?”顰韻無奈隻好坐下,胸口的血好像也止住了,“穆然,爐子裏的碳怕是不夠了。”顰韻怕顏霑著了涼,便喚了穆然。
穆然一進屋便看著二人對立而坐,皇上竟光著上身。忙添了碳“皇上,美人。時候不早了。”
“你下去吧。”顏霑看了穆然一眼,穆然這丫頭真是機靈不愧是皇家栽培的宮女,又看看顰韻,“美人可是累了?”
“天暗了,皇上還是早些回去吧。”顰韻起身,卻被顏霑牽住了手,“皇上這是何意?”
“你說呢?”顏霑起身,傾身眼中一絲戲謔。
北風夜,燭影晃。若相惜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