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毫不留情的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回給了顧戀雪。蕭漓在一旁暗自皺起眉頭，原本他是覺得給杜澤分析了厲害，這件事也算是擺平了大半，沒想到杜澤實在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事情峰回路轉之下仿佛又回到了起點。
    杜澤此言看似是在給自己討說法，實則純屬無事生非、借機挑釁。這也不能怪他，養尊處優慣了，突然間碰上這種事，而且自己還是受害者，讓他的心裏怎麼平衡的下去？
    顧戀雪淡然的晃著手裏的酒杯，絲毫都沒有要理會杜澤指向的矛頭的意思。仿佛剛才對她叫囂的某人不過是在自顧自的演著猴戲。
    大概杜澤是著實被顧戀雪的有恃無恐給激怒了，他一把掃掉顧戀雪手中的酒杯，酒杯在吧台上滾了一圈兒，最後無聲的碎在了地上。
    杜澤怒氣衝衝的道：
    “有本事撞我的車沒本事站出來？你真以為自己是誰啊，如果不是仗著蕭漓的麵子，你還以為我是病貓不成……”
    杜澤怒氣衝衝的一番話雖然有耍大少爺脾氣的嫌疑，但是卻又一次深深的刺傷了顧戀雪。
    仰仗，憑借，依靠，但凡與此類似的字眼幾乎通通都是顧戀雪的禁忌，她的所有驕傲和堅強在這些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字眼下通通衰變成軟弱。她的眼光黯然的隱匿在額前的碎發之下，可是她的脊背一瞬間的僵硬卻仍舊無法逃脫蕭漓那洞悉一切的眼睛。
    蕭漓的唇動了動，並不是想對杜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他隻是想在這樣的時候，安撫顧戀雪那傷痕累累的靈魂。可惜他找不到措辭，他太了解顧戀雪，他知道她偽裝的堅強背後是多麼細膩，多麼柔弱的一顆心。但是縱然如此，她卻仍舊選擇固執的偽裝著，尤其在他萬般的嗬護下，她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已經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隻是她不敢放任自己深陷下去。她這樣痛苦的堅持，根深蒂固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的心裏始終都放不下的那個人。
    顧戀雪握緊原本握著酒杯的手掌，一反剛才那桀驁不馴的姿態，她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笑容，可是這抹笑容卻並未直達眼底，她冷然開口：
    “好啊，杜澤，我就讓你開條件，如果我顧戀雪說半個不字，就任憑你處置，如何？”
    杜澤一早就知道顧戀雪是個囂張的女人，卻從未想到她的囂張並非來自背後的靠山有多堅硬，而是來自她靈魂深處的桀驁。這樣的針鋒相對不是他想要的，甚至顧戀雪的一句話瞬間就讓他冷靜了下來。
    就算他再愚蠢，也能敏銳的感覺到顧戀雪的那絲堅決。心中的怒氣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好奇，她很想知道，顧戀雪的桀驁究竟源自哪裏？不是身邊的蕭漓，究竟是什麼？
    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什麼三教九流，什麼政要名流，他通通不曾放在心上，也從未有人真正讓他好奇過，眼前的顧戀雪算是一個唯一的意外，也是一個讓他十分討厭的意外。
    原本還有心為難她一下，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
    他猿臂一伸，便抓起了吧台上的一個紮啤酒杯。
    “就這個，十杯啤酒，如果十杯之後你還能站得住，我就不再追究。”
    他這樣說，明顯就是有放顧戀雪一馬的意思，蕭漓當然看的明白，可是顧戀雪偏偏也不是一個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主。
    又是那抹有笑容卻無笑意的笑。
    “紮啤有什麼意思，十杯深水炸彈，如果我顧戀雪皺一下眉頭就算輸。”
    杜澤的眼瞳一瞬間收縮，他還真沒有想到顧戀雪不僅桀驁而且瘋狂，十杯深水炸彈下去，她不死也肯定實打實的要進醫院，她真的是瘋了嗎？
    顧戀雪一言出口，當即便激怒了蕭漓，雖然他還沒有發火，但是卻不代表他會放任顧戀雪這麼幹。
    “戀雪，發瘋也要有限度，聽杜大少的，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戀雪的眼光就望了過來，那眼睛裏複雜又熟悉的情緒一瞬間便讓蕭漓無法再勸下去。
    “漓，如果我死了，記得把我葬在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