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繞著湖設下結界，以防惡鬼上岸害人。
    羅善就在湖對岸的酒店暫住，他訂的房間正對著湖，可以很好地觀察守備。
    化天合得在飯點前趕回去，何無與她在公交站就分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就像個遊魂，飄飄蕩蕩，魂不守舍。
    若不是前頭有個人擋了下，他已經一頭撞在了路燈柱子上，頭破血流。
    “才多久沒見，你就頹廢成這樣了？”天寂的笑臉讓何無覺得十分刺眼。
    何無大概想到他來幹什麼了，欲言又止，最終沒把惡鬼的事情說出來。
    “就是他？”
    將辰從天寂的身後走了出來。
    何無的眼睛緩緩睜大，又慢慢垂落，將辰看他的目光，是陌生且冷漠的。
    “是啊，咱們第一大將的轉世。”天寂用嘲弄的語氣介紹道。
    將辰上下打量何無，皺起眉頭。
    ……這嫌棄的眼神，估計是在琢磨他怎麼如此廢柴，何無心裏嘀咕了一句，撇嘴道：“你們是來要淵泣的吧，再給我點時間成麼，兩天後的早上，我把淵泣給你。”
    天寂挑眉：“你這不是緩兵之計吧？”
    “我還有點用，讓我幹完最後一票。”何無笑了笑。
    天寂看向將辰，後者點頭同意了。
    “我們魔主大度，那就再給你兩天。”天寂說完，揮袖而去，連帶著將辰也沒了蹤影。
    何無隻覺得雪上加霜，他渾渾噩噩回了住所，什麼都不想，撲進沙發裏，一睡睡到天黑。
    隔天他起了個大早，白天正常上班，吸收小護士們愛慕的目光，晚上夜宵大排檔，胡吃海喝了一頓，醉到被同事拖回去。
    接著他便以宿醉頭痛請了假。
    何無並沒有在家睡大覺，他將淵泣立在麵前，雙手交叉放在唇邊，就這麼眼睜睜盯著，望了一天。
    晝夜交替，何無趁著夜色，來到已經空無一人的湖畔，目不轉睛，站了小半個鍾頭。
    魔瞳中展現出的湖麵已是凶光一片，仿佛隨時都能竄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手握淵泣，一腳踏進水裏，越走越深。
    “何無。”
    身後的黑暗裏，走出了襟飄帶舞的將離。
    何無轉身，看到他那身複古霸氣的衣著打扮，愣了下，“你怎麼來了？”
    將離與他對視：“前途凶險。”
    何無坦然一笑：“又有何懼。”
    將離明白了，趟水過去，走到他麵前，“就當是為了魔界，背水一戰。”
    何無一瞬輕鬆不少，“這話中聽，起碼是保家衛國，壯烈了也無妨。”
    將離從寬大的衣袖中抽了一柄長劍出來，“來時匆忙，從古董店借了一把。”
    何無繃不住笑出了聲，“回頭記得還。”
    如果他們還有命回的話。
    兩個魔族被湖水沒到了腰，何無看到湖心的水麵沸騰般咕嚕嚕冒著泡，他一刀劈下去，水牆高高豎起，湖底的惡鬼食堂開飯似的蜂擁而上。
    “殺！”
    何無毫不猶豫地揮刀。
    ……
    這是一個無月之夜，湖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何無隻能聽到兵刃收割惡鬼那切瓜一樣幹脆利落的聲音，一刀一個準。
    將離更不用說了，上下翻飛，一把古董劍耍得天花亂墜，他周遭的惡鬼就沒有站著超過三秒，前魔主戰鬥力果然不可小覷。
    浴血奮戰的滋味像是刻在靈魂深處，再熟悉不過，何無殺到停不下來，一雙眸子紅得駭人。
    將離也是久到記不清，上一次這般暢快淋漓地與人並肩作戰是何年何月，那會兒守在他背後的，便是長無。
    如今，背後是他的轉世，何無。
    上千的惡鬼，如同葫蘆娃救爺爺挨個送。
    何無身上有不少抓傷，他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但他不能喊痛，會讓將離分心。
    將離還算遊刃有餘，抽空問他：“你怎樣？”
    何無忍下所有傷痛，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好著呢，這群未開智的二百五，還不如人機。”
    將離一手舞劍一手捏決，轟出了天崩地裂的動靜。
    何無頭發被吹得風中淩亂，他拍拍耳朵大喊道：“請不要誤傷友軍！”
    “抱歉。”將離乖乖道歉。
    何無注意到天色轉變，他們殺了一夜，天要亮了。
    剩下的惡鬼不到一百隻，何無朗聲道：“速戰速決！”
    將離和他背靠背，震開附近的惡鬼，飛劍出去，劍刃旋轉，猶如割草機，麻溜地收割著惡鬼。
    何無往前一步走，他將淵泣轉了一圈，反手斬出一道漆黑的風刃，這半邊的惡鬼瞬間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頭頂一聲驚雷炸響。
    說時遲那時快，何無把淵泣往地上一插，轉身握住了將離的雙肩，說道：“大哥，委屈你一下了！”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沾滿了他血液的符紙，往不明所以的將離頭頂一貼，自說自話把堂堂前魔主、活生生、定住了。
    這是用淵泣上麵，長無餘留的力量再加上他從夜魘舍利中抽取的夜魘的魔力才能做到。
    他可不是白白在忘川下泡了那麼久的。
    長無與夜魘那一麵之緣，讓他擔負起了名為責任的東西。
    既然拿著淵泣，多少為魔界，做點什麼吧。
    將離沒料到何無會偷襲，一下定住以後連話都說不出來。
    何無連拖帶背把將離弄上了岸，讓淵泣躺在一旁護著將離。
    當他背身而去，將離才意識到何無要做什麼，凝神震碎符紙，一掌拍在草地上站起身。
    卻為時已晚……
    火紅色的閃電伴隨流星般的火焰，盡數砸在了何無正在奔跑的道路上。
    “回來！”
    將離動怒了。
    可何無已經跑遠，知道將離不會被波及後，他停下腳步，轉身風輕雲淡地一笑，揮手道：“這是我作為魔族，能為魔界做的最後一件事啦！我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想過了。”
    比他當年高考還努力！
    又一道雷電筆直墜落，何無害怕到哭泣，但終究沒有避開，他咬牙，閉上眼，硬生生抗下了天雷。
    “何無！！！！！”